“唔……”
妘豹沉吟了一番,驻足想了想,“我知夫子所为何事,不过,一时片刻,其实很难说清。不若在关中寻个去处,我邀斗丹阳、蔡司寇前来,一同品茗闲聊?”
听了妘豹的建议,曾善愣了一下,但立刻点点头:“若能如此,甚好!”
多听听各方建议,终究是好的。
现如今,隨国的前途,是他的一块心病。
找了一处地方,冥阨关和大隧关类似,除了有大量的小关之外,自然也有大量的驛站通传单位,这些小站存放了不少军事物资,汉军接手之后,基本上就没打算驻扎多少兵力,小站也多半改建成仓库、客舍、逆旅之类的单位。
汉军大部队正在行军,陆续从冥阨关由北往南,队伍很长,都是要前往大別山南驻扎,然后进驻汉东土地的作战部队。
曾善仅仅是看到冥阨关通关的那些部队数量,就已经情不自禁地擦额头上的汗,这要是汉赘鉴玩“假道伐虢”,顺手把隨国给灭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实在是隨国离冥阨关,真的很近很近。
“军容雄壮,军容雄壮啊。”
曾夫子感慨至于,又是妒玼豹道,“老夫尤为欣赏汉军者,乃是汉军过境,鲜有抄掠地方,倘若有犯,自有军法处置。”
“这也是君上尤为自信自豪之处。”
听到曾夫子的话,妘豹也是与有荣焉,汉军的军容是真的没得挑,哪怕是最混乱的“义胆营”时期,也就是新编义士的前身,也是勒令不得劫掠。
兑鑕的部队来说,不让抢劫,直接就是要形成哗变。
但当时逼阳之战的时候,李解是强硬到底,谁违反他的规矩,都是要严惩。
而这个,也是妘豹坚信李解一定是一条金大腿的重要原因。
现在回想评№,自己的判断没有错,这条金大体,当真是又粗又硬,抱对了。
“曾子,妘君。”
二人正在聊天,要喝茶聚会的小占┤,出来一个老者,冲他们打招呼。
“丹阳公。”
“丹阳公。”
行礼之后,斗尊面带微笑,“屋中有热茶,快些入內。”
“请。”
“请。”
进去之后,曾夫子带著几个儿子入座,就看到斗尊也带了几个儿子,其中还有当初调往冥阨关来的斗鱼。
和旁人不同,斗鱼一直都在打量著外面通过的汉军,看到那些一言不发,只是默默赶路的汉军,斗鱼眼神中只剩下震撼。
“此来叨扰,实乃老朽一点私心。”
曾善拿著陶制茶杯,看著杯中的茶叶起起伏伏,然后开口道:“如此,老朽便直言询问诸位。”
对面而坐的蔡国司寇蔡夕见状,若有所思,难得那张僵硬的脸,都浮现出了一个微笑:“曾子直说便是,夕帜黲不言言无不尽。”
说罢,蔡夕还拿起茶杯,敬了曾善一杯,礼数相当周到,也是把自己摆在了晚辈后进的位子上。
有了这位蔡国司寇的鼓励,曾善目光一一扫过妘豹、蔡夕、斗尊,然后郑重问道:“不知汉子可有灭隨之意?倘若欲吞隨国,可否暂缓些许时日?”
此言一出,小站屋內,毣镎倒是严肃评№,好一会儿,几个人都是在喝闷茶,始终没有人开口。
645 绿林好汉
要说气节,隨国上大夫曾善是不缺的,吠誸也不会一把年纪了,还为了隨国的安危忙前忙后。
当初为了避免被楚国吞并,可以说是拼了老命,吴威王勾陈那里下了重注,之后又连续茍了很多年,这才安安稳稳,有灸黲险地过度了差不多有一代人。
曾老夫子的眼光也是独到,他能看出来汉赘鉴和吴国的不同之处,体制奇葩也就罢了,关键是对底层的消化吸收能力,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
吴威王时期,吴国对野人的利用率都相当的低,加上制度建设极为混乱,这就使得老妖怪主要依仗,从始至终,就是姑苏王畿地区的核心人口。
也就是老妖怪赌性大的同时,每次梭哈还都能贏,真要是遇上楚国人爆种偷鸡,只要一波,贏上一把,吴国就没有翻本的希望。
只可惜,老妖怪到死都没有给楚国这样的机会,甚至连有可能偷鸡姑苏的越国,也直接就平了。
更让人震撼的是,因为是老妖怪的临死一战,也就是他人生的最后一战,反倒是让越国遗民,在他死后,不敢迅速地组织起反叛力量。
原因很简单,夺人心魄。
那种霸主余威,实在是让大量底层越国武士不敢放肆,想要消化掉对霸主余威的恐惧,是需要时间的。
也正是这个时期,隨国勾搭上了李解,曾善的第二次下重注,就是下在了李解身上。
甚至不惜一切代价,连隨侯的亲女儿都搭了上去,还勒紧裤腰带,也要支援淮中城粮草。
看似无脑跪舔甚至是无下限的操作,最终的收获却是丰厚无比,淮水两岸的大规模游击战结束之后,淮中城的发展势头极为迅猛。
当年徐国故地的粮仓,半年不到,就重新开发出来。
单位亩产不行,那就堆总产量,加上先进的农业技术,以及更加先进的组织管理,在曾老夫子的眼中,淮中城的粮食压力,是一天天在减小的。
而之后隨著淮中城开始归还从隨国借来的粮食,隨国也开始经营淮中城特产的转口贸易。
毕竟长江水路这年头没实力根本不好走,一道彭蠡泽,犹如大海一样,横伈崆髑楚交匯之地。
陆地上的交流,自然成了重要突航。
淮、汉交匯之地,哪怕不走大別山三关,隨国的商队绕道,也能有保底的三倍利润。隨悍ⅱ玻璃器、陶瓷器、漆器等等淮中城特产通过溠水咄戏剑笾苯臃环�
要是担子更大一点,直接下到云梦泽,去州国或者江南的罗国,那么就算是换货交易,保底就是十倍利润。
相较当初借粮出去的消耗,组织两次商队,就能捞回本。
好处是看得见的,但曾夫子并没有因为看到了好处,就觉得万事大吉。
隨国所处的位置,注定它成为楚汉相爭的焦点所在。
原本就算不是兵家必牳僧地,现在也要变成兵家必牳僧地。
而这个,就是曾善非常著急的地方,他害怕李解为了便利,早早地就把隨国给灭了,这让隨侯没办法安心地赶赴黄泉。
对曾善来说,这是他职业生涯不完美的地方。
所以,他得想办法拖一拖,拖到隨侯下台,又或者传位给哪位公子,然后这隨国的末代国君,就不算是他。
心理上,总归是要好受一些。
至于说什么祖宗基业不可轻弃,那也要看什么时候。
倘若还是周天子大封天下,有国一千八百的时候,那么根本不用怕,老大周天子实力最强,想打谁就打谁,这祖宗基业,自己守不住,摇人就是。
现在周天子自己就是个菜鸡,还封了李解这个不知挡哪里冒出来的野人为汉子,隨国能靠谁?谁也靠不住。
这已经不是晋国跟楚国互殴的时代,晋国根本不在意隨国的兴衰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