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妈待我如同亲出,孩儿怎能不知?”
“虽说我和你二爹都把你当亲闺女,但这……闺女终究是闺女啊。”
在这个时代,儿子和女儿终究不一样,更何况不是亲生的女儿?
女儿出嫁之后,每年能回来看看,已经算是尽孝道了。
但儿子不一样啊,儿子是要继承血脉香烟的,那才是这个家庭的未来和最终归宿。
虽说大红狼已不再领兵打仗了,老夫老妻的回到了老家,确实不愁吃喝,但儿女不在身边,终究是一个大遗憾。
到了大红狼夫妇这个年纪,最大的人生乐趣就是抱着孙子享清福,现如今这个局面,别说是孙子了,连儿子都见不到,心里头还能不窝火吗?
“二妈的意思孩儿明白的很,我那长安兄弟一日不回来,这个家终究就不算是个家,您二老这心就放不下来。”
洪夫人往罗家丫头身边凑了凑,小声说道:“你二爹的臭脾气……哎,你是知道的,他总是迈不过这个坎儿,有机会你就应该多多劝劝长安,让他抽时间回来一趟。哪怕是……哪怕是他带着老婆孩子回来了,还能真的把他打出去不成?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是你二爹不认他这个儿子,这不是还有我呢嘛。”
“二妈呀,我早就这么办了,只是……只是我那长安兄弟也轴的不行不行的,去年秋里我给他去过一封书信,说的就是这么个意思。但是,我那长安兄弟的脾气二妈需是知道的,他就是不肯低着头,始终说他没有做错什么。他说还需等到二爸的气消了之后再回家。”
大红狼的心意就是儿子不回来他就不消气,这事就没个完。
而洪长安的意思则是你不消气我就不回去,如此一来就陷入了无解的死循环,父子二人就这么杠上了。
“这个混账东西!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全都倔驴子的性情。”洪夫人很是无奈的说道:“可终究不能总是这样吧?丫头啊,这事需得着落在你的身上。”
经过“母女二人”一番商议之后,很快就想出了一个办法,并且很快就给洪长安去了一封书信。
书信的内容非常简单明了,除了惯有的嘘寒问暖之外,最主要的内容其实就是一句谎言:你老爹病了,而且病的不轻,非常想见你,只是他的脾气太过于火爆,实在转不过这个弯来,不好意思亲口说软话,所以我这个当姐姐的就给你写信了,你一定要尽快回到家中一趟,若是回来的太迟,恐怕就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了。
原以为洪长安见到这封书信之后就会火急火燎的赶回来,至少也应该来一封书信仔细询问一下父亲的病情,但是却迟迟没有看到郎太平的回信。
难道说儿子真的再也不想回家了?
已经忘记了爹娘?
每每想到这一点,洪夫人就忍不住的暗自神伤时常长吁短叹。
大红狼依旧是原本的那个态度:既然儿子不遵父命,和老子“杠”了好几年,那就索性“杠”到底好了,最好老子死的时候他也别回来。
其实,这是有误会的。
不是洪长安不想回来,而是他根本就没有收到那封书信。
因为现在的洪长安早已不在军校那边,而是奉命西行,率部驻守在肃州的嘉峪关一带,根本就不在老家的东边,而是在遥远的西方去了。
书信在途中周转,先是到了京畿一带的大旗庄,又被转到了西安,最后通过军驿系统到了肃州的洪长安手中。
一封书信跨越大半个国土走了两个来回,当洪长安看到书信的时候,已经是春暖花开的三月份了。
以洪长安的精明,一看就能破书信中的谎言:罗家丫头基本上就是自己的亲姐妹了,若是父亲真的病危,她一定会在二老的膝前尽孝小心服侍,又怎么会说出“家中无人”的话语?
若是父亲真的病重,又怎么可能会在书信中说那么多嘘寒问暖的客套话,一句“父危速归”不是更加直截了当的么?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书信中的内容是真的,母亲早就给自己来信了,又何必要等到这个时候呢?
洪长安知道罗家姐姐的书信十成中有九成九是在说瞎话,为的就是把自己诓骗回去。
尽管已经知道了事实的真相,但他还是请了一个假,带着老婆孩子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因为他也想借这个机会缓和一下早就弄的非常僵的父子关系。
洪长安出现在家门口的时候,家里的老仆险些没有认出他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洪长安早已不是当年的青春少年,已成长为一条精壮的汉子。
三十几岁的年纪,脸色黝黑身形健壮,身后还跟着一个女人和三个娃娃。
大的约莫十来岁的样子,那两个小的还在襁褓之中呢。
“是少爷吧?”
“成伯,连我认不出了么?”
当年大红狼手下的亲兵同样老了,早已须发半白满是垂朽之态,听了这句话登时就欢喜起来,扯着喉咙高声叫喊:“少爷回来了,回来了!这是……”
“这是少夫人,这是我的孩子。”
“那……啥也别说了,先进门,先进门……”老仆迎着洪长安一家进到门内,没口子的念叨着:“这么多年了,少爷都已这般模样,老夫人总是念叨,可不就回来了么?”
听到叫喊之声的洪夫人忙不迭失的跑了出来,见到儿子之时早已忍不住的热泪盈眶,扯着足足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儿子看了又看,激动的都不知应该说点什么才好了。
“儿媳见过婆母大人!”洪长安的老婆就是大红狼口中的那个寡妇,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顶头上司”,主动上前盈盈一礼:“问婆母大人的吉,给婆母大人请安!”
洪夫人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儿媳妇。这个寡妇的样貌还算周正,也就仅此而已,绝对谈不上是什么美女,最多也就是中人之姿罢了,而且身形微胖。
虽然说不上什么身段儿,却也还算是健壮。
“佩女,这是家奶,还不叫人?”
那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怯怯的喊了一声“家奶”,可把洪夫人给喜坏了。
外面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屋子里的大红狼早就听的真真的,他知道儿子回来了。
那个瞬间,大红狼忍不住的长身而起,想着要到外面去迎一迎,最终却没有那么做,而是重新坐了下来,正襟危坐的待在房间里没有出去。
“老头子,孩儿回来了,你还装的什么聋?我去喊他出来。”
洪长安拦住了母亲,微微的摆了摆手,示意母亲不要那么做,而是带着妻儿径直走进堂屋。
和他想象中的情形完全相同,父亲大红狼根本就没有什么病,好好的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目光转向了别处,看都没有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