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自己的儿子,大红狼有绝对的信心,而这种信心已渐渐成为一种盲目的迷信。
洪长安是最早一批从新华军校出来的学生,是张启阳的亲传弟子,在大红狼这个当爹的心中,洪长安绝对是当世名将,其战斗力就算是比不过传说中的天兵天将,肯定也是世无敌手,打潼关必然就是手拿把掐易如反掌。
大红狼本就是个狂傲之人,这辈子只服一个人,那就是已经战死沙场的罗长腿,但是这个“服”字仅限于对罗大哥的人品和操守,要是单纯说能打,他觉得如果是张启阳是天下第一战神的话,那自己的儿子肯定就是第二。
对于儿子的战斗力,大红狼服的不行。
莫说是一个小小的潼关,就算是铜墙铁壁也能一炮轰个稀巴烂!
既然儿子敢在张大帅面前夸下海口,敢用这种方式和刘体纯对赌,那必然就是有十足的把握,绝对不会给他爹大红狼丢脸。
老子英雄儿好汉,那是我大红狼的种,厉害着呢!
大红狼没有返回武昌,而是在襄阳就地等消息,确实就是一个无比英明的决定。
十一天之后,刘体纯就主动来找他了,一见面就哈哈大笑着说道:“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呀。洪将军生出了一个好儿子。”
“潼关那边有消息了?”
“令郎果然攻破潼关,少年英雄啊。看来咱们这些老家伙真的应该解甲归田回去种地了。”
只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洪长安等学生军就强行攻破了潼关,打开了进入秦地的门户。
攻破潼关之后,那几千人马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就地待命,看样子根本就不打算玩弄什么花招,他们依旧希望可以通过谈判来解决最根本的问题。
在动用了两倍多不到三倍兵力的情况下,实现知道了对手的所有细节踞险要之关而守,却连三天都坚持不下来,潼关就易手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双方的战斗力就不在一个层面上,根本就不是相差多少的问题,而是如同狮子搏兔一般存在着本质的区别。
在不到两天的战斗中,闯军就伤亡了好几千人,战斗的激烈程度可想而知。
张启阳已经用事实证明了他的能力,同时也证明了他的诚意:如果他真想用强的话,不管是闯军还是西军都不是他的对手,若不是因为他真的不想大动干戈,又何必耗费时间进行谈判呢?
潼关之战,让闯军对张启阳的实力有了一个深刻的认识,同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弱小,根本就不具备割据的可能。
尤其是在潼关失守之后门户已经被打开,张启阳随时都可以挥师席卷。
在很多时候,好心好意未必就会有好的结果,适当的展现自己的实力,反而可以很快打破僵局。
大红狼谈了一年多,一点作用都没有,而他的儿子只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就让刘体纯老老实实的回到了谈判桌上。
“虽然我家大郎打了胜仗,我也不会坐地起价,条件还是以前的那些个条件,章程依旧是以前说起过的那些个章程,小事儿可以再商量,但大方向却是早就对刘军师你们说过的,已无更改的可能。”
大红狼说道:“你我之间,没有必要如婆婆妈妈的妇人那样讨价还价了,成与不成的,你就给我个痛快话儿吧!”
“小民范鹤年,问姑娘的吉。”
看着眼前这个身形瘦小其貌不扬的老头子,金丝雀起身离座,脸上始终挂着客套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范老爷子已是这般年纪,小女子怎敢受老人家的礼?真是折煞我了。”
微微蹲了蹲身子,算是还礼了,然后用礼貌但却稍显冷淡的语气说道:“世人都说你们范家财雄势大,盛名之下果然无虚,三百二十万贯犒军,好大的手面儿。”
三百二十万贯钱,折合白银二百五十万两白银,这笔钱财足以支撑两场中等规模的战争,相当于崇祯年间四分之一的军费还要多,简直就是一笔天文数字,但范家却毫不犹豫的拿了出来,岂是一句大手面可以形容?
长显堂范家,晋商八大家中的龙头,当年清廷钦定的最大皇商,能拿出这么多银钱确实不奇怪。
但这笔钱最真实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和金丝雀见一面。
两百多万白银啊,堪称是有史以来最昂贵的“见面费”了。
和金丝雀见一面就需要这么多的银钱,当然不是因为金丝雀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而是因为她身后还站着一个可以决定范家生死的大人物——张启阳。
作为大清国的皇商,作为曾经见过努尔哈赤和黄台吉两代清廷最高统治者的人物,就算是用“人杰”来形容范鹤年,也不算过分。
春江水暖鸭先知,作为长显堂范家的掌门人,目光自然没得说,其实早就去年的这个时候,他就已经看出大清国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清廷被打了个没头没脸,就算是关内不守还可以撤到关外去,但长显堂范家和其他晋商的根基和家底大多在关内,他们根本就跑不了。
他们当人不愿意与大清国这艘破船一起沉没,而是一定会想方设法的自救,为了逃避毅勇军对晋商团体的清算和打击,托门子送银子,走关系跑门路,种种能用得上的法子都用上了,但却效果不大。
整个北地都是张大帅的马足之下,当年曾经大力资助过清廷的晋商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大家都心中有数,谁也不敢在这个事情上犯了张启阳的忌讳。
随着战场上的节节胜利了,对于晋商的打击和清洗随之开始,查封店铺、查抄物资,追查出逃的资金,种种措施不一而足,分明就是要秋后算总账了,曾经富可敌国的晋商团体顿时就成了风雨飘摇之势。
为了自保,范鹤年直接砸出三百二十万贯,交给了毅勇军西征部,作为犒军之资,才终于换来和金丝雀见一面的“门票”。
砸出去三百多万贯,相当于两百多万银子,却连张启阳的面儿都见不到,只能见到张启阳的一个丫鬟,但范鹤年却觉得这笔钱花的一点都不冤,而且物超所值。
商人用巨资劳军,从来就是统治者的大忌,当年明初时候的沈万三是什么样的下场,大家都是知道的,范鹤年更是心知肚明,但他却不得不冒这个险,为的就是见一见金丝雀,想要知道张启阳对晋商的态度和最终处理结果。
“小民世代经商,薄有些积蓄,如今毅勇军光复故土,我等锱铢必较之辈虽无力上阵杀敌,终究也要略尽绵薄。”
作为一个超级商人,范鹤年很清楚的知道现在不是卖弄功劳的时候,而是要认错,非常诚恳的认错,用一个很好的“认罪态度”换取张启阳的宽大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