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不敢!”
“我要杀了阿济格,一定要杀了这个狗东西!”
杀了阿济格?
不过是一句激愤的话语罢了,却不可能实现。
拿什么去对抗阿济格?
西大营那边还有不少人马,但却动不得,那是用来牵制和平衡吴三桂的。
若是贸然调出去,万一吴三桂怀有叵测之心,那就真的全完了。
“太后也不必太着急了,虽然西大营动不了,不是还有礼亲王和郑亲王的么?就眼下这个局面,他们应该不会袖手旁观。”
就好像即将没顶的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布木布泰赶紧说道:“马上传旨,招礼亲王和郑亲王他们进宫议事。”
“太后太心急了。”老太监低声说道:“这个时候就火急火燎的召见两位亲王,反而会显出自家的虚弱,不如沉住气,再等等。”
就在这个时候,郑亲王济尔哈朗最先到了,说是有急事要和太后商议。
“不着急,不着急,让郑亲王先在前面等着。”老太监唤来几个内宦太监,打来了洗脸水,伺候太后重新梳洗打扮。
拿着象牙的小梳子,亲手把太后略显散落的头发梳理整齐,挽了个标注的发髻,又戴上了旗头,小声对太后说道:“越临大事,越要沉稳从容,切切不可让人看出你心里头的慌乱。”
重新装扮一新的太后显得雍容华贵镇定从容,完全就是一副胸有成竹腹有乾坤的神态,从镜子里看着神态恭敬的老太监,不动声色的说道:“海富啊,你伺候了我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想要什么,甭管是金子还是银子,只管开口对我讲。”
“对!”老太监笑道:“就是这样的口吻,这才是太后应有的样子。”
“别让礼亲王他们等久了,你随我去前边看看。”
“嗻。”
布木布泰伸出一只手臂,老太监赶紧搀扶了,不紧不慢的出了慈宁宫。
在前面等候的济尔哈朗早已等的不耐烦了,远远的看到布木布泰的身影,赶紧迎了过来:“太后,出大事儿了。”
“慌什么?”布木布泰依旧面带微笑:“不是英亲王的事么?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我估摸着礼亲王已听到了消息,等他过来之后咱们好好的议一议。
咱们大清国的事儿,不能总是让我和皇上操持着,你们这些老成的宗室王爷也应该分担一些才是。”
果然,没过多久礼亲王代善就来了。
作为宗室皇族当中资格最老年纪最大的亲王,素来沉稳老练的代善带来了一个更坏的消息。
西边的豪格斩杀了朝廷的监军,打出了“奉天平乱”的旗号,兵进山西宁武关。
“我们和你们不一样,我们崇道尚佛,不信你说的这些个东西。”吴三桂哈哈大笑着说道:“我估摸着,你们佛郎机人信的上帝,应该和我们这边的佛祖、玉皇差不多。”
“尊敬的王爷,这不一样,上帝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坐在吴三桂面前的这个人金发碧眼眉高而目陷,是个老子佛郎机国的传教士,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洋和尚”,但却顶戴花翎袍服煌煌,穿了一身大清的官服。
一口汉话虽然略显生硬,却还算流利顺畅,至少能够听懂。
这个洋和尚的叫埃文斯,是耶稣会的传教士,来到中国已十几年了,是汤若望的“同事”,曾经和汤若望一起制定历法研究天学。
自从汤若望被多尔衮定罪之后,这个埃文斯也受到牵连。
因为和豪格走的很近,托了豪格的关系才洗脱了罪名,继续在钦天监任职,专门负责编撰星历。
和很多外来的传教士一样,这个安文思虽然是钦天监的七品官,但他的“主营业务”却是传教。
尤其是在多尔衮死后的这段时间,京城里的洋和尚们空前活跃,纠集起一帮子信众竟然在宣武门外盖起了什么劳什子的教堂,逢人就是说“信天父”“得永生”的鬼话。
若是在以往,吴三桂根本就不会拿正眼看他一下,更不可能听他说这些不着边际的鬼话。
我吴三桂是何等样人,连佛祖和玉皇大帝都不相信,会信什么鬼的上帝?
吴三桂当然不是吃奶念佛的善男信女,之所以还在听洋和尚说这些没有油盐的淡话,就是因为他知道这洋和尚根本就是豪格的“使者”。
“埃文斯教士不会是专门来劝我信你们那个上帝的吧?”
“当然不是,尊敬的王爷阁下,鄙人是受了上帝的指引,同时还有肃亲王阁下的委托,来找尊敬的平西王商量帝国大事。”
上帝的指引?
说的很真是好听,分明就是豪格的指引嘛。
这个洋和尚,说话未免太直接了,一点儿都不婉转,这让吴三桂有些不适应,但却非常高兴,因为他不想浪费唇舌。
“尊敬的平西王阁下,您对帝国的建立做出了卓越贡献,阁下的功劳有目共睹。”
在这种事情上,传教士安文思的说话方式充满了佛郎机特有的直率和坦诚,完全就是胡同里赶猪——直来直去。
“摄政王阁下升入天国之后,作为前任皇帝的儿子,而且是年龄最大的儿子,肃亲王阁下有责任维持帝国的稳定。如果由他出任新的摄政王,尊敬的平西王阁下应该全力支持他。”
原来豪格是想当摄政王,成为第二个多尔衮。
对此,吴三桂一点都不意外。
虽然豪格素来与多尔衮不和,但他却想成为多尔衮那样的人,执掌大清国的江山社稷。
若是换个别人来说,一定会尽可能的含蓄和委婉,但这个洋和尚却说的非常之直接。
在安文思这些欧洲人的心目当中,摄政王死去之后,就应该由大王子豪格成为第二个摄政王,维护帝国的利益和小皇帝的安全。
只有这些洋鬼子才能大言不惭的说出“你应该支持豪格王子”的话语,在吴三桂的心目当中却全然没有这样的概念。
什么是应该?
什么是不应该?
我凭什么要支持豪格?
“三桂蒙朝廷恩宠,理当为国尽力,然三桂自知才疏学浅见识浅薄,如此朝廷大事,不敢妄加议论。”
这句话听起来没有任何营养,完完全全的就是谦虚客套之言,若是换做别人,立刻就能听出这几句话的弦外之音:你他娘的不给点好处就让我支持豪格?凭什么?当我是豪格的走狗不成?
这是在要好处谈条件呢。
如此简单明了的心意,埃文斯却没有听出来:“尊敬的平西王阁下,你的军队很能打仗,对于帝国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请你不要太过于谦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