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我族生,为我族而战,为我族而死。
为了我族,可以不择手段可以牺牲一切的一切。
利于说荣华富贵功名利禄,包括生前身后之名,都可以浑然不顾。
这是张启阳的教导,而且仅仅只是教导的一部分。
还有一句话,是张启阳专门对军校中少数精英特意强调过,有资格聆听校长这句教诲的人,在英才济济的新华军校当中都不超过一百个:“但凡我族利益之所在,完全可以践踏世间一切道德和最基本的人性!”
连最基本的人性都不要了,这句话疯狂到了极致,若是换个寻常人说出来,充其量也不过一句疯话而已。
但这句话出自张启阳之后,却自有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战栗感。
但是,这句话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资格听到的。
所有亲口听过张启阳这句话的人,都被他内定为菁英中的菁英,是种子级别的人物。
只有这一批人才有资格接受张启阳的亲自教导,接受新华军校的“高等教育”。
这也是张启阳第一次展现出自己的真实内心世界。
这句话,就算是亲如兄弟,秘如父亲,都不会提起,张三娃当然不会对自己的大哥谈及。
而且他坚信,就算是说了,大哥也不会明白这句话到底蕴含着什么样的意思。
他只能使用大哥能听得懂的语言:“当初授勋的时候,勋章共有金银铜铁四级,分上下八等,大哥才不够获得了一面下等的黄铜勋章,这就到头了?应该继续保持当年的锐气,争取拿一面白银或者赤金的勋章回来才好。”
白银勋章和赤金金章?
那根本就是想也不敢想的事儿。
生擒了多铎,才不过是得到了一面黄铜勋章,而且还是下等的,这已是张大娃此生最大的荣耀了。
黄铜勋章总共才有几枚?
史可法的那一枚就不用说了,那是给死人的,本身就暗含着追封的意思,更是为了拉拢扬州军,不具参考意义。
扶危定难一路扶保太子登基,再造大明王朝,这是多大的功劳啊,张大帅才不过给了自己一面上等的黄铜勋章。
连张大帅的勋章都是铜的,别人还想得到金的银的?
那根本就是没可能的事情嘛。
任凭你功高盖世,作为毅勇军的一员,还能高得过张启阳本人不成?
在几乎所有毅勇军成员当中,不仅只包括毅勇军的将士,同时还包括这个体系的其他成员,都认为金银两种勋章只不过是悬在驴子面前的那根胡萝卜,是用来激励军心的东西,事实上永远都不可能有人得到。
“说你年轻你还不服气。”张大娃笑道:“金银勋章就是大帅悬出来的想头而已,让大家想着却得不到。就是为了激励军心鼓舞士气弄出来的虚头巴脑的东西。你好好的想一想,要多大的功劳才能超过大帅本人?这可能吗?没可能的。”
那个曾经被自己视为英雄和偶像的哥哥真的已经老了。
这个念头再一次在张三娃的心中升腾起来。
不是说哥哥的年纪老了,而是他的思想已融入到这个时代,变得和所有的旧式军人一样,躺在以前的功劳簿子上,故步自封不思进取。
“我们要开创一个崭新的时代,不管是谁,只要掉了队,我绝不会停下来等他。”这句话同样出自张启阳之口。
披荆斩棘勇往直前的毅勇军,虽然依旧英勇无畏,却只能作为一个精神继续传承下去,他们代表着父兄辈的荣光,值得尊敬而且必须尊敬。
在已破壳而出的第一代大旗军人面前,父兄辈们已经到了谢幕的时刻,全新的一代已经粉墨登场,接下来的压轴大戏有他们俩担纲主角,一定可以唱的满堂喝彩。
最近这段时间,洪承畴的心情非常烦躁。
因为天气炎热的缘故,他不得不把原本应该系在脑门上的白布条子挂在脖子里,松松垮垮的好像是条拴牛的缰绳。
国丧其间,举国哀悼,洪承畴是在为多尔衮服丧。
虽说天高皇帝远,真的不需要很在意这些细节,身为江北一把手的洪承畴不得不装装样子。
摄政王崩殂的消息已经传来好一阵子了,这个消息让洪承畴非常非常的沮丧。
这倒不是说洪承畴对多尔衮有多么忠诚,他本就不是摄政王体系的人,多尔衮是死是活和他一丁点的关系都没有。
真正让他感到无法理解的是,布木布泰竟然会选择在这个节骨眼上下手。
虽然正式的书文上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多尔衮的失足坠马暴崩而卒,算是死于意外,但洪承畴却一点都不信这个连鬼都糊弄不了的说法。
多尔衮之死,根本就是秃子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情。
哪怕用脚丫子想想也能得出一个最接近事实的答案:多尔衮就算不是直接死于布木布泰之后,也必定和布木布泰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把多尔衮的死归咎于布木布泰,她一点都不冤。
“糊涂啊,糊涂!”洪承畴不住的摇着头,用自言自语的语气反反复复的念叨着:“太后不该这般糊涂啊!”
在洪承畴的心中,布木布泰是一位才情高绝的奇女子。
洪承畴当年叛明投清,就和布木布泰本人有着说不清的关系,对于布木布泰自然有一种别人无法理解的深厚情感。
以布木布泰的精明,就应该继续和多尔衮保持着斗而不破的局面,维持一个微妙的平衡也就可以了,为什么一定要下这个狠手呢?
布木布泰和多尔衮之间必有一战,这是洪承畴早就看破了的局面,也是大势所趋不可避免,但却不能在这个最不合适的时候动手啊。
自从多铎战败身死之后,大清国就失去了势如破竹的锐气。
以少兵临大国,若是不能一鼓作气平推横扫,一旦中途出了意外,很有可能导致最后的崩盘。
若是能够维持着湖广的局势,从上游牵制江南,江北的洪承畴再潜心发展五七年,恢复了元气还可以卷土重来,未尝不能实现一统天下的局面。
但是,因为战略误判,阿济格弃湖广而走,洪承畴立刻就被“孤立”了。
公允的说,就算没有战略误判,只要听到了多尔衮身死的消息,阿济格也很有可能会放弃湖广。
就算他不放弃,也不可能再和江北的洪承畴“联手”了。
此种情形之下,最要紧的就是稳住局面,而不是对多尔衮下手。
干掉了多尔衮,不仅没有能够收拾局面,反而搅的更糟了。
多尔衮一死,野心勃勃的阿济格和同样心怀异志的豪格立刻就坐不住了,全都急急慌慌的往回来,还不是想成为多尔衮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