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这边因为常宇在武昌突然发兵西进,引爆了舆论,朝野因为这件事陷入了极其复杂的舆论环境,各种传闻,各种阴谋论各种猜测漫天飞。
崇祯帝忙着召集心腹文武及内阁商议对策,一边令东厂八百里加急责问常宇搞什么鬼。
客栈里李过和宋献策还在品茶叙旧,城外田见秀部扎营不前,遣人入城到兵部要粮,刘希尧破天荒的前来叙旧,两人在军帐里聊个不停喝个不停,骂个不停。
而与此同时,数千里外武昌兵马水路并进朝西进发,先头部队已然进入荆州地界,立刻引起多方注意,局势立刻变得紧张起来,荆州李闯的部将更是一头雾水,有些惊慌失措,不知朝廷意欲何为。
武昌城南有城江夏。
江夏城南二十里外有湖,名卤湖后世叫鲁湖,西边十余里便是滚滚长江。
湖面很大,湖北岸有山数座,不是那种莽莽群山,说白了就是几个独立的山蛋蛋。
山虽然不大名头都不小,什么罗汉山,土地山……山下有零星村庄。
近日湖边不太平,村民很紧张,甚至有人想要逃入山中,只因有兵马在山脚湖畔扎营。
听说最近又要打仗了……
老百姓最怕的就是打仗。
兵荒马乱不管谁打谁,谁赢谁负受苦受难受连累的都是普通老百姓,所以但凡听了风声便惊恐不安。
何况突然来了千余兵马近在眼前,不惊恐才怪了呢。
还是那句老话,这年头当兵的,不管是贼兵还是官兵都一个尿性,不扰民的少之又少。
然而幸运的是这支兵马就是那少之又少中的其一,军纪严明对周边百姓无一丝骚扰,这让原本恐慌不安的老百姓松了口气渐渐安了心,也开始好奇这是谁的兵马
反正不可能是武昌的兵马,那些当兵的德性这么多年来周边老百姓都吃尽了苦头。
湖畔,常宇垂钓,李慕仙作陪,叹气声不绝。
常宇听了烦了皱眉:“道长有话便直说”。
李慕仙又一声长叹:“想来想去总觉得不妥,风波之大或许远超咱们先前预料”。
常宇侧头看了李慕仙一眼:“道长说的是此番出兵没打招呼太过不妥”
李慕仙嗯了一声点点头:“过了,踩线了!”
常宇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道长早不说,现在又怕了”。
“督公不怕”李慕仙看向远处湖面:“风不起时水平如镜,风乍起,巨浪滔天”。
“何惧之有”常宇淡淡一笑,挑杆一尾草鱼到手。
李慕仙盯着那尾鱼:“起初贫道以为督公剑指献贼,后以为敲打李闯,再以为刀架朝堂,现在却完全糊涂了,督公意在何处”
常宇哈哈大笑:“道长岂是糊涂人”。
李慕仙眼睛一眯:“督公在试水”
“随心所欲罢了,道长不必过度解读”常宇再次抛下鱼竿,李慕仙眼睛眯成一条缝了:“督公这个位置岂能如此轻易这般,太过随心所欲容易惹祸上身,成为众矢之的以至万箭穿心之祸”。
“吼吼,道长这算不算危言耸听,咱家胆小莫要吓咱家啊……”常宇嘿嘿笑着,李慕仙有些急了:“督公大人,贫道觉着应……”
“咱家不要你觉得,要咱家觉得”常宇伸手将李慕仙扯住从新坐下:“钓鱼”。
十数里外的长江边,杂事乱石丛生,王安躺在树荫下看着天空乌云,这几日老天爷虽然没怎么下雨但也没给过笑脸。
“头,来了”不远处一个大汉吼了一嗓子,王安翻身而起看向江面,一艘船破浪而来很快就靠近岸边。
王安快步朝水边走去,远远便见到穿上跳下六七个壮汉,劲服佩刀精悍十足。
“孙兄,可来了”王安笑呵呵的朝当先一人走去。
“抱歉,让王兄久等了”这人正是张献忠的派来和李闯联系的特使孙楼,前段时间王安直入荆州城和他挑明身份,让带句话给张献忠或者让他来见一下大太监好好唠唠。
孙楼深思熟虑,最终决定来见大太监。
抛去其他考量外,毕竟大太监这个人名头太大了,太让人好奇太有吸引力,让孙楼难以抗拒,更想着借此扬名从此在张献忠那边平步青云。
“倒也没久等,只是没想到孙兄这么大的阵仗”王安看着孙楼身后那几个精悍随从似笑非笑。
“哦,王兄说这个啊,世道不安宁,出门在外不得不小心些”孙楼打个哈哈。
“孙兄言之有理,只是孙兄是否有些太过小心谨慎了,这几天在下连抓带杀擒了八十四人,这是不是有些过了啊”刚才还一脸欢笑王安突然间就阴冷起来。
孙楼脸色大变:“王兄你……”身后几个精悍随从探手摸刀,就在这时江边草丛里钻出二十多个黑衣人持刀张弓。
“孙兄莫慌”王安抬手往下一压,身后手下收回兵器:“在下之前说过保证孙兄的安全,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但也请孙兄也入乡随俗,莫要再搞那些没用的小动作,要知道俺那主上眼睛里可是揉不进一粒沙子,在下言尽于此,孙兄若还是听不进去的话,那莫怪在下食言了”。
孙楼脸色一会青一会紫,半响抱了抱拳:“王兄赎罪,是在下不懂规矩还请见谅”。
“请吧”王安冷冷一笑,做了个请的姿势,孙楼心里一颤,眼前这厮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让他内心渐生恐惧开始后悔了,早知道不来了,这一趟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心生恐惧,一时竟腿软抬不起脚。
王安侧身上下打量一番一脸不屑:“若不然,孙兄请回吧”。
孙楼被他一激,一咬牙:“来都来了岂能不见而回,兄弟我没那么怂,总归还是有二三两胆量的,烦请王兄带路”。
王安嘿嘿一笑也不搭话,在前头走着心里暗骂,瞧丫那硬撑德性,待会还不得吓尿了。
上了江堤,见有十余骑背弓跨刀杀气腾腾,孙楼心里发寒,硬着头皮问前边的王安:“王兄,你家主上何处”
王安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莫急,就在不远处”说着又瞥了孙楼身后那几个随从:“孙兄是要独往呢,还是带着他们”。
孙楼轻咳一声:“自是同往”。
“若是同往,兵器留下”王安嘿了一声,孙楼脸色大变,若不带这些随从心里没底怕的很,可若带了人不让带兵器,岂非成了板上肉,若对方有了杀心,连一丁点儿反抗之力都没了。
王安好像看破了他的心思:“孙兄,若是在下起了杀心,你这几个人等于没有,在下能擒杀你那潜伏过来的八十多余人,还在乎这几个么”
孙楼心里一颤,想着倒也是啊,既然如此,那……还是一起去吧,人多心里也有底,就是死也一起死有个伴嘛,随即便示意手下人将兵器丢了。
随从们很不情愿,毕竟一旦丢了兵器,基本上就等于把命交出去了。
不过看着周围那数十悍卒,他们也知道,若对方起了杀心,自己兵器在手也不过徒增挣扎,于是便不情愿的将兵器丢了。
王安这才朝远处招了手,很快便有手下人牵来两匹马,王安翻身上马:“请吧孙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