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村子紧邻官道,虽不是集市但有百姓开铺设摊做些营生。
待常宇的车马赶到时,便见屠元正在村口和几个村民在聊天脸色有些凝重:“掌柜的,村民说附近闹匪,这段时间在打仗很不太平”
哦,常宇挑眉,齐河县就在济南眼皮底下了,竟还有匪患,不过转念一想,山东界有匪患也最正常不过,往日刘泽清坐镇济南时盗匪成患其中不乏他养贼自重,这厮死后,匪患比之往日更盛,不得不说,刘泽清虽是十恶不赦的大军阀,但换个角度来说也是济南的镇海神针,他在,多少还能镇住那些三山五岳的好汉,他不在了,则立刻乱了套。
只是吧,这些贼寇多是在山区活动,齐河县虽临近济南但其周边是平原,这就有些令人玩味了,稍作联想常宇便猜测应该是前不久李自成逃窜时候爆出的暗雷。
便去问那些村民,可有官兵来剿。
村民说有,都打了好多天了,贼匪有都被官兵追的进村子躲藏挺吓人的。
常宇便没在问什么,吩咐众人在村口生活造饭歇歇脚,郑芝龙有些不放心,这里属于战区贼匪还时不时溜达过来,应越早离开越好。
常宇不以为然:“王家彦练兵而已”。
郑芝龙皱眉不解,常宇便与他说了,当初追捕李自成时候动用是东厂番子和锦衣卫以及其他兵种的精锐,而后李自成为了逃避追捕引爆各处暗雷,而这些暗雷就像是导火索一样鼓动及裹挟一些老百姓搞事情,从原本的几十人很快变成几百人甚至上千人,而且还非一处,这种局面就不是追捕队伍能应付的了,于是王家彦就就奉令率京营出兵清剿,在平乱的同时来一场大练兵,毕竟面对的不是职业的贼军都是些跟着起哄的乌合之众,十个里边有八个都是庄稼汉,实则不堪一击,否则也不会被官兵追的到处乱窜。
听了常宇这番话,郑芝龙才稍稍心安,但依然觉得这小太监太过托大。
常宇出道以来对阵的要么是李自成的正规贼军要么就是强悍的鞑子军,怎么可能把这种乌合之众放在眼里,而事实上自从王家彦出兵之后也是所向披靡,京营官兵对阵那些正规贼军或许不敌,横扫这种小角色没有任何压力,根据锦衣卫反馈过来的消息,王家彦率大军出京之后,兵分两路一路入山东境,一路如河北境,这两路又各分数支,有的数百有的数千去各处扑火剿匪,所到气势如虹每战必捷,可把这老小子嘚瑟坏了。
马车停在村口路边,众人就地休整烧些热水吃着干粮,因为村子里没有酒楼客栈只能买些鸡蛋包子什么的,不过众人都是行伍出身对这条件早习以为常,而且在他们附近也有很多商旅车队在歇脚,都是在啃干粮,这年头到处下馆子得什么家庭条件哦,而且你有这条件沿途也得有馆子给你下。
很显然常宇有这个条件,但他这人生来不讲究,哪都能睡哪儿也都能吃,吃什么也都行,他身边的人也习惯了,反正只有外人不相信东厂大太监会这么随意,在他们印象中历来那些权监哪个不是铺张奢华又讲大排场的。
别说外人了,便是身在眼前的郑芝龙都觉得不可置信,他无法想象就只能将常宇归为是个异类!而更让郑芝龙匪夷所思的是常宇一边啃着包子就走到不远处一支商队那边和人家聊天去了,明明知道厉行天的人极有可能就在附近准备行刺,他竟还如此?
是胆大自信,还是无知无畏?
常宇当然不是无知,而是太知道了,因为那支商队是八达通的,且里边有几个东厂的耳目,常宇过去看似和他们闲聊扯淡,实则不经意已把该传达的命令传出去,该接收的情报也接收了。
就在常宇还在商队那边转悠时,谷有马悄悄走到郑芝龙身边低声道:“主上,小的刚才在村子作坊里卖吃食的时候,发现几个可疑的人”。
郑芝龙一惊:“怎么个可疑?”
“他们虽做乔装,但眼神凌厉,举止虽做掩饰但还是很有气势,绝非普通人”谷有马眼神很肯定:“若非行伍之人便是江湖人,而这两种人装作商旅那必有所图”。
郑芝龙皱眉不语,谷有马看了远处常宇一眼:“要不要给那个大……少东家提个醒?”郑芝龙舔了舔嘴唇看了不远处的正在喂马的屠元,突然想到了什么便摇摇头:“你能发现的,他们岂能没发现,既然发现了,岂能没准备”。
谷有马一怔:“主上说的是,少东家身边能人异士个个不凡,是小的多虑了”。
郑芝龙笑了笑:“比之你如何?”
“主上取笑了,小的配不上和他们相提并论”谷有马苦笑摇头,郑芝龙嘿了一声:“嘿,当年纵横海陆的疯陀……罢了”说着朝那村里望去:“必要时别留手,一切以少东家安全为上”。
吃饱喝足后常宇一行并没有急着赶路,因为正值晌午骄阳似火,人马皆有些疲,众人便在村头阴凉处歇歇脚,或躺或靠或眯眼养神或三两闲聊。
常宇回到马车上斜躺着小憩,郑芝龙走过来轻轻敲了车窗将谷有马的发现说了,不说总归心里头不踏实,常宇听了只不过说了句:“早看出你那随从不是一般人”。
郑芝龙一怔,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一拍脑门回到自己的车里,谷有马近前询问:“主上,那少东家怎么说”。
郑芝龙苦笑:“那是他的人”。
呃……
半个时辰后,常宇眯醒了下车翻身上了马,抬手挥鞭纵马狂奔而去留下一溜尘土飞扬,屠元等人见状连忙打马追了过去,郑芝龙第一次见常宇骑马,也是暗自惊讶,这太监果真名不虚传,骑术这般精湛,传闻他督军打仗时都是骑马而非乘车,甚至还经常冲锋陷阵,看来是不虚的了。
数十骑骏马在官道上驰骋引来商旅注目,有人皱眉有人大骂他们横冲直撞像极了土匪也有人嘀咕着这股人是什么来头。
“主上,这……少东家到底是个低调的人呢,还是个张扬的人?”谷有马在郑芝龙的马车旁边嘀咕着。
车里的郑芝龙探出头往远处张望,半响轻笑摇头:“是个年轻人”。
可不,年轻人哪有一直闷在车里头的,常宇一口气跑了五六里直至胯下战马大喘气才缓下来,望着四下田野忍不住哦吼几声,顿感心旷神怡,回头望了一眼追到跟前的屠元道:“窝了个大冬天可憋坏了,还是喜欢这个不冷不热的天儿”说着又一叹:“冬天太冷,夏天太热,只可惜春秋天又太短了”。
“掌柜的,其实现在都已是入夏了,过不了几天就热咯”屠元抬头瞧了一样天空骄阳:“其实现在已经算是热的了”。
常宇嗯了一声,抹了下额头细汗:“那你是喜欢冬天还是夏天?”
屠元想了一下:“其实只要有银子,无论冬天还是夏天都可以过的很舒适,假若没银子,就是春秋天也是极难熬的”常宇怔了一下噗嗤笑了:“你倒是说了个实话,以前听人家说过一句话,叫有钱在哪儿都一样,没钱在哪儿也一样,只是没想到连你也是这心思,所以你是想要个富家翁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