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狂奔天色渐黑人马略疲,罗虎下令缓行,探子在附近的村子打听一下回来汇报,此地距离蒲州仅有不足五十里可以说是到了蒲州的眼皮底下了。
部下建议就地扎营待天亮再走,毕竟此时两眼一抹黑就是到了蒲州城下也无所作为反而是李岩绝非善于之人,知他前来必定会设套伏击,白天倒也不惧,可是晚上就很难说了,毕竟他们对周边地势远没有李岩熟悉。
罗虎想了想却摇头否决了,他不怕!
他知道李岩此时定然知晓他前来了,也会采取一定防范措施,但他觉得李岩此时也应为朝邑焦头烂额,应对他的措施无非就是严防死守闭门不出,出来伏击他的可能性不大,而且伏击需要大兵力,李岩的此时留在蒲州的兵力有多少呢?
而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他强大的自信!
即便是黑夜遇到伏击,他依然不畏惧!
打了十几年的仗,他知道官兵什么尿性,一茬不比一茬,什么样的对手都遇到过,最能打的洪承畴,熊文灿,孙传庭的时代都抗过来了,现在的官兵都是小渣渣有何可惧,这点从东征时势如破竹便足以可见了,甚至可以说在东征之前他们就无往不利了。
而东征之所以受挫全靠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小太监所赐,那厮打仗无所不用其极,刁钻又狠毒,可即便那样又如何,他虽击退了大顺军,却也自损八百,也因此大顺军里很多将领虽对其有所恐惧但却也极其不服,觉得一次两次输赢说明不了什么,都还有心再战一场。
所以说,能让罗虎有所忌惮的也仅有常宇了,李岩甚至包括吴三桂等人,他最多只是谨慎些但绝对谈不上畏惧和忌惮。
也因此罗虎否觉了手下人就地扎营的提议,传令下马休整半个时辰然后缓行进军,要在深夜时抵达蒲州给李岩搅个局,不管他现在是在蒲州还是再朝邑都要让他心神不宁顾前不顾后。
说白了,罗虎就是想赶紧赶到蒲州搞事情好配合对岸李过的行动。
年轻人嘛,无所畏惧!
只是他不知道一切都在李岩的算计之中。
不过李岩这会儿正眉头紧皱,大荔那边失礼的消息送过来了,马花豹派来的传信兵正详述午后那场大战,李岩问的仔细,他回答的也非常谨慎。
听了那传令兵的详述之后李岩半响都没说话,背着双手站在院子里望着天空,料敌不足啊!
这只援兵来的多,来的及时,来的意料之外。
绝非蒲城或者卧虎山的贼军了,他们的贼首都被擒了,不可能这么快又组织这么多兵力前来。
一定另有其人!
华州或者潼关的?
不可能,潼关自个都危在旦夕,这个时候不可能抽兵过来,北线的贼军?也不可能,那边最多也就两三千了,张国柱拦截的应该就是他们……李岩想到这里心里头一紧,配合这么默契,这绝非是北线临时起意匆忙来援,这是有组织有纪律的一个词严密针对性的行动。
来高人了!
谁呢?他一时猜不到,但却猜到了这支援兵的来处,三原!
而且恐怕高人还不只一个!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在开打之前李岩已经精密计算过了所有的因素,比如三天之内,不可能有太多的外援抵达,而大荔城的城防也扛不住两次强攻。
所以三天内破城的概率极大!
可偏偏出人意料的是,贼军除了卧虎山的外援外竟然又及时杀来一支援兵,而大荔城竟然也抗住了两次猛攻。
外部因素且不说,城中守将高一功以李岩对他的了解,他没这么大的本事!
所谓出人意外,便是自己料敌不足!李岩不免有些自责起来,看来还是小看了那些往日同僚了。
李岩以谋著称,自出道以来可谓运筹帷幄无往不利,投诚之后和常宇联手更是所向披靡,而今自己独挑大梁挂帅黄河防线,在这如此复杂的局势里乘风破浪,今儿却头一回吃了个暗亏。
这让他有些自责但更多的则是检讨,还是不够谨慎。
甚至会想到常宇,若是他在,会做出如何决策。
在用兵之上李岩和常宇几乎可以说旗鼓相当,但两人的风格却大相径庭,李岩求稳常宇却是剑走偏锋出手都是各种刁钻阴险的路子,被很多人识为野路子上不了台面,但却也佩服的紧,毕竟兵不厌诈,能赢就行。
“顾先生怎么说?”好半天李岩转过身问一旁的那个传令兵,他来蒲州之前已向对岸的顾君恩汇报过了。
“军师说,得之我幸不得为命,没了肥羊便吃肥兔也罢”。
李岩眉头一挑随即摇头苦笑:“汝可知那肥兔在何方?”
传令兵摇头:“小的不知,但军师说在北边”。
“汝便如此回复马花豹去吧”李岩挥退传令兵走到堂上端坐发呆好一会叫来心腹问道:“高亓那边的还没什么消息么?”
“属下已遣人去打听了,或许是野猪还没入套呢”心腹低声道,李岩嗯了一声,摩挲着手中茶杯:“或许不是只野猪是只猛兽呢”。
“李帅为何如此说?”心腹不解,李岩轻摇头:“事出反常必有妖,对岸变数太快太大给了我当头一棒也让我有清醒了些,比如,李过不会白送一支人马过来给我吃”。
“李帅的意思是……他放过来的有可能是只猛虎来咬咱们的?”
“只怕是了”李岩点头:“你走一趟那边,若是一击不中立刻退回来”。
属下遵令,心腹应了,临走前又不忘宽慰李岩:“探子报了,来者不过千余骑,便是猛兽也架不住咱人多势众,即便捕杀不得,也不至于为其所伤”。
“局势太乱,小心为上”李岩缓缓后仰躺下闭目小憩。
而数十里外的高亓却睁大了眼珠子看着远处的火光,此时他的无比亢奋以至于紧张的额头冒汗。
来了!
好朋友来了。
先前为了如何伏击这支贼军绞尽脑汁想不到好地势却被手下一人提醒了,而随后李岩传来的话也与其不谋而合,趁天黑干就完了。
不远处的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探子钻了出来:“大人,贼子来了”。
“老子看得见”高亓低声骂了一句:“可有什么异状?”
这探子一路暗中追踪贼军过来的,摇头道:“没啥异状,就走走停停,队伍前边有几个探马相隔半里地”。
“太大意了吧,这他么的就是个雏啊”有人满脸不屑,高亓却皱了眉,深夜行军为了避免被伏击都会撒出数股探子在前方探路,有甚者都会撒出十里地以防不测,而且不是特别紧急的情况下,在距离敌方城池那么近的距离都不会深夜行军而是就地扎营待天亮再走。
可这股贼军,竟然毫无忌惮,甚至可以说大摇大摆的就来了。
这说明啥,要么很傻很天真,要么就是艺高人胆大。
来的可能是硬茬子,高亓做出了判断,看着越来愈近的火把,他心里头也更紧张了:“传话下去让兄弟们动手时果断些,下手狠点,不要拖泥带水不要给他们任何喘息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