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岩眼睛眯了起来:“李麻子出名的好斗,可不是什么善茬,汝言马科厉害的紧那就是李麻子吃了暗亏了”。
那部将略有惭色:“确实吃了些亏,但那马科也未必讨去多少好……”话没说完就被李过挥手打断:“不过是些开胃菜,谁占了点便宜无关大局,亦不可以此影响军心,那马科自从松锦大战之后亦早不如从前,狗太监将其拎过来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唬不了老子的”。
诸将颔首,又有人道:“若不趁其后方主力尚未集结,先破马科如何?”
李过摇头:“吾等坚守金汤,何必弃长取短与之野战,一句话,守城为重后破于野!”
河津城外,罗虎和马宝继续啃着羊腿,继续骂着城里头的秦松旺,好话歹话都说的口干舌燥了,但这货就是油盐不进铁了心是要和自己硬刚不降了。
他么的,待破城之后必擒了他活着扒皮抽筋泄恨方可。
两人这一天略显的清闲,因为没有接到李岩打援的情报,所以也不想在挠痒痒的攻城消耗自己兵力,他要等,等官兵打援的情报,等后方的辎重渡河,然后一举齐活!
只是这一等就等了一天,却毛也没等到,李岩那边还没动静,而后方的辎重竟也突然不来了,这让罗虎和马宝摸不着头脑,赶紧遣人去大荔问询。
很快,军令来了!
“围河津不打,分兵沿河朝蒲州推进,从后袭之!”
罗马二人虽年少,却非有勇无谋之辈,瞬间就从地上跳了起来,河津根本就是个跳板,蒲州才是最终目标,李过这是要直接打李岩的老巢蒲州了!
太你么刺激了,太你么的激动了!
作为李自成的嫡系,罗马二人感同身受对李岩可谓是恨之入骨啊,做梦都想扒皮抽筋喝血的那种,特别是在他们看来李岩靠着背叛他们,踩着他们杀他们,如今在朝廷那边平步青云!
忍了他一年了!
于是两人立刻开始着手布置,分兵围河津,而后朝蒲州推进,只是谁走谁留又留多少兵力却一时难以抉择,谁都想去蒲州干李岩去!
两人决定掷骰子比大小,可最终还是撕扯不明,眼见如此下去也不是法子,但又总归不能遣人回去问李过点将啊,这太显得自个儿无能了搞不好还要挨骂,于是一合计,这河津城里也就是千余官兵了,自个留下两千人便足够了,这点人攻城是攻不下,但却足够围着他出不来,而且两人谁也没必要留下,都去蒲州干李岩!
城外两人亢奋难耐,城中的秦松旺却是叫苦不迭,本以为两三天援兵就会杀到,可苦撑五六日了别说援兵了,就连个鸡毛信的鸡毛都没见到。
难不成李帅是要见死不救?
这不可能,李岩重信人皆尽知,何况自己还是其嫡系心腹,抛去这些不说河津是黄河防线的北大门至关重要,岂能不顾。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蒲州也有了战情,甚至比较危急以至于无暇分身。
蒲州为官兵大本营,朝邑就是贼人的眼睛,此时被拔了,贼子自是不甘心要反扑甚至会疯狂的反扑,如今河津吃重数日不见援兵,秦松旺便以此推断,那边有事了。
若是如此,只怕自己这番也凶多吉少了!秦松旺此时虽不愿去想那个最坏的结果,然则心里却也明明白白的,投降是不可能的,因为投降还是会被杀,与其受辱而死,不如固守城破而亡,还能留名青史。
只是……他心头还有一丝疑惑,坚守数日蒲州那边没有援兵还能理解,可为什么罗虎明明可以一举破城的,然则这两日他却在城外闲着晒太阳没动手,他在等什么?
等攻城辎重?
围城已数日辎重早该过来了啊,秦松旺不解,抬头望夜空,月朗星稀,城外篝火点点,贼军该唱的该喝的喝,这数日他们掠劫了周边的村庄,不缺吃喝也不缺乐子。
咦?城头上巡查的秦松旺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一时间却又说不上哪儿不对劲,这让他无比焦躁,指着城外问部下:“可曾觉得哪里不对劲?”
麾下你一言我一语的随口说着,什么喧哗不如昨日,篝火多了些,贼军亦疲之类的话,秦松旺听的直皱眉,突的灵光一闪,贼军兵力远不如白日!
贼军数日围城不时进攻,秦松旺在城头一目了然,其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其中不乏数千精锐,当然这些隶属贼军老营的精锐并没有参与攻城,或许是觉得用不到,或许是不想让这些精锐平白损伤。
但这些不重要。
重要的是,突然间,秦松旺觉得城外的兵马少了许多。
平日夜间城外篝火并不是特别多,但喧闹声却特别大,贼军骂城甚至能骂一夜,各种污言秽语不绝,然而今晚喧闹声少了许多了,喝骂声也寥寥,但篝火却显然多了些。
贼军显然是在掩饰!
可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呢?
这几日他吃喝拉撒几乎十二时辰都在城上,竟然没有注意到贼军竟然偷偷的分兵遁去了,他们为什么要走,又去了哪儿?
和部下一番猜测后,秦松旺断定贼军是在天黑时趁着开饭的当口,悄悄的抽调一拨兵马离去了,至于抽调了多少,去了哪儿,他无法断定。
但却可肯定,别处又起风云,否则到嘴的鸭子不可能不吃就走了!
这让他心头疑惑不已却又忍不住的松了口气,毕竟贼军抽兵离去,河津压力顿减,或许还能撑几天。
蒲州。
李岩这几日在蒲州城内看似轻松无比,实则神经绷的紧紧的,这盘棋有点大,一个不慎局势就会大变,而且河津那边也充满了风险,比如还围魏赵就破了……
然则他又不能轻易的分兵去打援,以防对面的大荔贼军发动反扑,此时他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对岸的朝邑城内,刘泽清手下的五虎将全部被他派过去驻防,就一句话,死守!
未雨绸缪,李岩更是传令全军进入战备状态,随时都能投入战斗,更是遣出十余股探马来往河津和潼关方向,但凡两边有任何风吹草动快马急报!
马科率五千兵马驻扎距离潼关五十里外的盘豆镇与贼军发生数次小规模厮杀……后方主力正陆续朝灵宝集结……
河津尚未被破,贼子数次进攻均被秦副将挡了下来……
贼军在大荔和潼关之间有贼军来回调动……
斥候的的情报一个接一个报到李岩跟前,其面不改色心不动,就连顾君恩都面无表情,只是淡淡一句:“李岩必是要去潼关了”。
李岩轻笑:“搁谁也坐不住!”
“所以火候差不多了吧?”
李岩轻摇头:“或许还有变动,李过动手打河津已是出人意料,难保他没留其他后手”。
顾君恩点头:“倒也是,虽已为敌,但李过确实有将帅之才”。
李岩叹口气:“自古草莽多雄杰,李闯麾下确实人才济济,只是……”说着苦笑摇头不语,顾君恩也是苦笑。
李自成手下多豪杰这是毋庸置疑的,要文的有文的要武的有武的要谋略有谋略要阴谋有阴谋,否则又如何能同朝廷分庭抗礼十几年最终还把朝廷给办了呢,之所以世人觉得他们上不了台面都是乌合之众心存鄙夷,实则就是一个成王败寇的道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