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什么样的人物,其丰富的江湖经验当世无人能出其右,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了,这些人应该不是东厂番子,而是地痞流氓,刚才瞧见俩人从会同馆那边鬼鬼祟祟的跑来,以为他俩偷了不少财物,便想来个黑吃黑敲诈一番。
李自成的确是个贼,但却不是他们这个段位能吃掉的,甚至都啃不破皮,因为他是大贼寇,贼祖宗,就才刚才那一瞬间,他本着要拼命的架势,那种大贼寇的滔天气势就迸发而出,整个神情都变得十分恐怖,以至于让那泼皮头子望而生畏不敢直视他,同时也知道惹到了厉害的角色了,绝对不是一般的小偷小贼。
“家里头闹饥荒,走投无路便来京城讨口饭吃”李自成嘿嘿一笑,江湖规矩俺们也懂:“没拜码头就伸手是俺们的过失,却非故意而为实则是囊肿羞涩,刚刚得手些许便借花献佛先孝敬各位老大了,也算拜了码头了可好”李自成说话间气势一变,从怀里掏出些碎银递给了那泼皮头子。
泼皮头子接过,嘿嘿笑了两声正要说话,身后一个兄弟嚷嚷道:“少他么废话,拜码头要有诚意,把身上的都全拿出来,别让老子搜身,那可就不好看了……”话没说完就被泼皮头子喝住,然后对李自成拱拱手道:“莫听他废话,都道上混的,规矩点到就行,好汉请便”。
“谢了,山水有相逢,江湖再见”李自成拱手和牛金星快步离去,泼皮头子看着他两人身影消失在巷子口眉头紧皱,身后小弟异常不解:“老大,俩外地人用得着给他们客气么,这种鸡鸣狗盗逮着一次还不狠狠宰他一笔,还当真和他们什么江湖再见呢……”
“你懂个屁,那人目露凶光,绝非一般的小毛贼”泼皮头子一想到刚才例子的目光忍不住打了寒颤:“大差不差是个亡命之徒,咱们何必惹这种人”。
啊,几个小弟一怔嚷嚷起来:“莫不是江洋大盗,这大半年闹饥荒来京城的讨饭吃的绿林好汉可不少啊,但若是个江洋大盗咱们报了官可是有赏呢……”
“江洋大盗不一准,但实打实是个狠茬子……”
“搞不好还是个大贼寇呢,最近那闯贼不是遣人入京谈和么,搞不好就是李闯也说不准哦……”众泼皮你一句我一句说着笑,若是李自成听了少不得又是一身冷汗。
“若真是那李闯,老子可就发财了”泼皮头子嘿嘿一笑仰头看着天空又叹了口气:“只可惜老子没那种好命哦,不过这厮绝对不是什么好来路,走,咱们去找钱老大说不定能得几个赏钱”。
钱老大是东厂兵马司里的一个小头目,相当于后世的片警专门和地方上三教九流小混子打交道套消息的。
“分开走,赶紧出城”刚出了巷子的李自成将外套脱掉随手扔进一户人家,弯腰驼背拢着手转眼间气质大变,成了一个破落户的感觉。
“或许真的就是一群泼皮……”牛金星快步追上低声说道,李自成轻斥:“即便是真泼皮也不能大意,何况谁知他们到底是不是一般泼皮,小心驶得万年船,赶紧出城”。
牛金星便不再说话,转头朝另外一个方向快步走去,待那几个泼皮走出巷子后他俩早不见了人影。
李自成虽是久经大风大浪的人,这时候心里头也是慌张的很,京城的水深远超他想象,这里毕竟是小太监的主场,耳目遍地京城各个角落,只要有任何蛛丝马迹败露,那就玩完了,自己还是太过自信了些,也太过冒险了,今儿就不该进城!
一心想着赶紧出城的李自成,快步如飞朝城北行去,他是从东门进来的,且小太监在前门那边,那就反其道而行之,这样最为安全。
“唉,你这人怎么这般莽撞”刚从巷子里冲到大街上李自成就和行人撞了个满怀,对方很是气愤的喝斥,李自成低着头连忙陪不是,转身就要离去,却突然瞥见了个熟人,宋献策!
而被撞的那人就是李慕仙!
两人刚从茶馆里出来李慕仙就被李自成给撞了个趔趄浑身生疼险些摔倒,顿时火起又见那人说了句对不住就要离去,哪里肯依,探手就抓住李自成的胳膊:“你这厮太无礼”心中却暗道这人好生强壮。
李自成潜意识挣扎,他是练武之人,挥手就要甩开李慕仙,这力道又让李慕仙暗自称奇,好大的力气,是个练家子。
但李慕仙也是个练家子啊,手上用力一把又将李自成拖住:“想跑么?”
李自成这时已瞥见了宋献策而且不敢露底顺势摔倒在地,对李慕仙连连告饶:“道爷,小人真的没看到,对不住了道爷”。
“罢了,李道长何必同一个粗人一般见识,由他去吧”宋献策突见李自成自也暗惊不已,观他神色略显惊慌,知是有异变,便赶紧安抚李慕仙为李自成开脱让其早早离去。
听了宋献策这么一说,向来以得道高人自居的李慕仙虽觉得这人体格健壮孔武有力实则不似一般莽夫,但也不好再追究什么了,便挥手道:“去吧,走路睁开眼,也就是道爷我慈悲为怀,换做他人你少不得一顿打……”
李自成连连称喏,待李慕仙和宋献策转身后便快步朝安定门走去。
公主馆外,人潮依旧。
坤兴公主在二楼和一众名媛清茶闲话,欢声笑语时不时隐隐传到外边,隔壁的女子馆也是另外一番热闹,而常宇此时却独坐公主馆一楼的角落里,看着窗外的人群若有所思。
素净在门口和陈汝信低声说了几句然后走进来对常宇道:“应该不是那人身形体格和作风皆不似”。
常宇点点头:“本督觉得亦非那人,作为一个顶尖的刺客,即便他想示威想挑衅也不会这般表面化”。
“他会杀几个衙门的人”素净冷笑,常宇看了她一眼:“还是你了解他”。
“因为我和他是同行”素净哼了一声,又嘀咕一声:“若不是那人会是谁?”
“想杀本督的人多了去了”常宇苦笑:“鬼知道是什么人”。
“或许就是个鬼”素净看着门外自言自语:“一个见不光的人便是鬼……想杀你的人是多,但真正行动的起来和有能力行动的却很少,而一般杀手也接不了这活,接了这买卖的自然都是顶尖好手,但顶尖高手根本不会轻易露出气机和杀意的,而且杀手是受人之托他本身对你也没有那么强大的杀意,可刚才那个人的杀意如此磅礴说明两个问题”素净看向常宇。
常宇挑眉歪头:“本督听着呢”。
“第一,他不是受人之托的杀手,是本身就对你恨之入骨的。第二,能有这么强的杀意要么是顶尖高手要么就是个杀人堆里爬出来的鬼”。
常宇脸色变得凝重起来,素净的分析是非常专业的,因为这是她的领域。
对自己恨之入骨又有这般气势的人……常宇想了一下,京城里那些勋贵很多都符合第一个,但不满足第二个,除此之外鞑子那边多尔衮倒是附和但他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左良玉或许有,同样可能出现在这里,张献忠也符合,但也是不可能……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