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宇一路疾驰而来确实疲惫,但远没有他在皇宫里看起来那样疲惫,至于为何在皇宫要作疲惫不堪之态,懂得自然懂。
春祥是他最好的朋友,两个多月不见自是有说不完的话,房外风雪呼啸,屋内温暖如春两人举杯小酌说着这两个月的种种,老胡在炉子边打着盹,看似睡着了,却总能再酒尽时起身续酒,火弱时添煤,精彩时喝彩。
其实常宇并不需要他如此照顾,他完全可以回房去休息,但对于老胡说,他需要的是陪伴,哪怕只是在旁边听着常宇说话打着盹都比回房睡觉舒坦。
就像常弁一样,他也完全可以去睡觉,其实这个时候常府上下出了他们几个和值夜的侍卫外都早已入梦乡了。
可常弁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睡不着。他不会说话无法用言语表达心情,就使劲的蹦跶,在院子里玩雪弄的全身湿透了,然后进屋子里在老胡旁边烤火,甚至还偷偷的喝两口,然后不多会就醉倒在地呼呼大睡,引得常宇和春祥相视一笑。
常宇又将他的云南之行给春祥说了一遍,自是无所隐瞒,而春祥也将这两月京里头发生的大小事都说了,因为过年这两个月京里头其实相对平静,并无大事发生,朝廷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京畿一带的民生恢复,以及如何帮助京城的难民渡过寒冬以及京西的几个工程进度。
唯一算的上是大事的,还是被关押在东厂诏狱的那批勋贵的家属又不消停了,临近年关的时候又闹了一阵,联合起来上书,若有罪便治罪,若无罪便放人,关着算啥事呢。
“有没有查出有直接联系的人?”常宇当初之所以下令抓人,便是因为有人泄密太子出京,让太子险遭不测。
可春祥说了,这段时间内他严查之下确实发现宫里头又不少太监和宫女充当勋贵的眼线,顺藤摸瓜又严查这些勋贵的幕僚家丁的人际关系,并未发现有直接通贼之嫌。
常宇可以很肯定泄露太子出京的秘密,首先是通过那些太监和宫女泄露给他们背后的主子,也就是京里头的皇亲国戚勋贵要员们,但如何泄露给贼人甚至鞑子的则确实难以追溯,因为这中间太错综复杂了,甚至可能泄密的那个人都不知道泄密给了贼人或者鞑子的人。
而且顾君恩投诚之后也说了消息来源已不可靠。
“关了三个多月也差不多了,再关下去舆论则对皇家和东厂不利了”常宇端着茶杯微微点头,春祥长呼口气:“早些放了我也轻松些了,每日……咳,苦不堪言啊”。
“放,可以,不过……”常宇嘴角勾起,神色有些猥琐:“开春打仗急缺粮饷”说着看向春祥:“懂了吧”。
啊!春祥一怔:“大哥,咱们放人则说明他们无罪,若还趁机……这样以来朝野上下的吐沫星子都能将咱们衙门给淹没了,少不得又是陷害忠良,拷掠勒索……阁臣自不会坐视不管,御史也不会听而不闻,此举无疑将东厂和皇上陷入漩涡之中,大哥,眼下朝堂百官可都盯着咱们衙门,你这送小辫子给他们抓啊,他们平时寻不到机会,这把柄若一旦握住了,嘿嘿,我都能想象到他们会多么的歇斯底里了”。
春祥的担忧是实在的,常宇和勋贵的矛盾一直存在,虽然现在表面一团和气,实则私下挖他祖坟的心都有,毕竟这么多年了,哪怕是当魏忠贤在得时候也没那么狠的拔他们的毛。
可常宇出手向来都奔着往秃了头的拔,从他上台始,京城勋贵十之八九都被撸过,便是南京那些也没躲过去。
文臣和太监,勋贵和宦官,天生都是死对头。
何况老是拔毛的太监。
老话说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一次两次忍了,你再尔三那可就是晒脸了。
便如这次,莫名其妙的被抓,然后就被关了三个多月,放人还要拿钱赎,你这不是找骂么,若不拿出个由头,便是皇帝也压不住。
“那便给他们一个由头”常宇微微一笑,春祥怔住了:“什么由头,都无罪释放了,还有什么由头?”
“放人,不代表不是无罪,亦可谓之刑满释放,罚银则是坐牢之外的另外惩罚亦可谓之民事赔偿”常宇轻笑,春祥蒙蒙逼:“哥,说点我能听的懂得行么”。
常宇哈哈一笑,简而言之,便是他们有罪!
“何罪之有?”春祥一头雾水,随即来了精神:“莫不是要给他们来个栽赃陷害,我看这事行,对,就这么干……”
常宇直接给了他一脑蹦:“咱们东厂行事光明正大,不行那龌龊之事,再者言他们本就有罪又何必栽赃嫁祸”。
“何罪之有啊?”春祥彻底蒙了。
“勾结皇宫太监宫女窥探皇家隐私,这便是罪,此罪可大可小,咱们就是给他们按个意图不轨都有理有据!这罪名可不是栽赃陷害的吧,人证物证都有,他们自己也认了的吧”。
额……春祥瞠目结舌,缓缓伸出大拇指:“服!”
一个对皇家意图不轨,这已是天大的罪名了!往小的整弄的你牢底坐穿,往大的弄让你家破人亡。
这才是东厂的常规手段,常宇一般不稀的用,但缺钱的时候倒也不妨来那么一下,你说他阴险也罢恶毒也罢,至少他确实没陷害忠良,确实是抓住了对方的把柄。
“哥,你给细话,明儿我去做”春祥立刻就来兴趣,常宇略微沉思便道:“愿意出罚银的立即释放,不愿意的,便以意图不轨,需要调查为名继续关押,至于关押到什么时候那就看他啥时候愿意出罚银了,还有,取缔他们的优渥待遇,如普通囚犯那般”。
“哥,罚多少?”春祥又问。
“这个你看着办,不过建议你去找吴孟明那厮一块干,这方面他是专家”常宇轻笑,春祥蹙眉:“那货可无利不起早啊”。
“有钱大家赚,有吐沫星子的时候他脸大也能替咱们挡不少”常宇的话让春祥乐不可支,甚至有些亢奋,已开始盘算如何操作了。
“宫里头查明的那些太监和宫女,杖二十驱出宫外!”常宇决定杀鸡儆猴,他深知宫里头的太监和宫女之苦,所以对他们太过随和,加上平日多在外征战并不过问少管教他们,以至于有很多坏风愈演愈烈,气质这都是老病根了,历朝历代皇宫里的太监和宫女充当外臣的眼线实属平常,而且这事说白了并不归常宇直接管辖,是司礼监的事。
但作为东厂衙门,管这事还真不算胳膊伸的长,何况这事触碰到了常宇的底线,差点让太子出了差错,杀鸡儆猴虽不能根绝此事,但可让他们收敛很多。
天近晌午,常宇尚未起床,外边风雪依旧,常府里却热闹的很,听闻常宇回京后他的部下亲友齐聚一堂,年前在山西执行剿匪任务的老旧和贾外雄来了,苏成煌一家和红娘子也来了,宋洛玉和她嫂子挺着大肚子也来了,就连回家省亲的陈所乐哥俩也回来了,而常府外还有很多冒雪前来拜见官员及八达通的几个大佬。
不过除了八达通的几个大佬被请进府上喝了会茶又离去,其他人连门都进不来,老胡更是让人在门外挂了牌子,不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