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冬日,登高游山亦让人心旷神怡,同行众官员最是轻松不过,他们出京陪大太监巡边一路上风餐露宿看似很辛苦,但实则很享受,毕竟若无意外他们很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这么远,看这么多世界,何况这次公务出差除了有差旅补助外一路可游山玩水吃香喝辣的日子过的相当滋润。
傍晚时众人从山上下来,在关城上瞧见正南山谷蜿蜒十余里的车马,乍一看以为是官兵行军,实乃商队押货而行,众人多惊讶哪家商号这般规模,常宇却知晓是晋王府的运煤商队。
山西产煤,大同为最,太原仅次之。
大同以朔州为最,也就是宁武关那边,而太原则以忻州为首,也就是在代州和太原之间,当然这时的地质勘探技术还很落后,很多储备丰富的大煤矿还没发现,可即便如此已被发现的矿藏也足够供应眼下所需,且多在大同和太原周边,注定要这两个藩王发财了。
偏偏这个两个藩王和常宇的关系密切,朱审烜自不用说,在太原保卫战时可以说是倾家荡产,大同的代王也被常宇割肉放血,中间虽有隔阂最终还是皆大欢喜。
常宇是个懂得感恩的人。
当初雪中送炭的,现在他就帮着挖矿卖炭!
这些煤炭都是送往京城的,大小数百上千车以骡马牛拖拉延绵十余里,有王府的招牌以及挂着八达通的商号沿途通关没有敢使绊子的,日夜兼程不足一月便可抵京。
常宇拦住商队的几个人说了会话,得知晋王府这批货多以无烟煤为主,针对的是高消费顾客。“骡马车辆不足,否则每天都能运走成百上千车,额们矿上天天挖,数千人日夜不停的挖……”
常宇忍不住暗笑,朱审烜家底空了,如今有了赚钱之道恨不得一天十二时辰不吃不喝都去挖矿。
天黑回城,吃了晚饭后众人早早歇了,次日一早便拔营去往太原。
太原,我又回来了!
常宇心里充满了期待,太原是他扬名立万的地方,是第一次上战场第一次同贼军厮杀第一次见到大贼寇李自成的地方,也是和结交晋王的地方,更是他失身之地!
往事如烟,却犹如昨日一切历历在目,像梦,却又那么真实的存在。
红日冉冉升起之际,北京城一片安静祥和。
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在朝廷出台各种政策拿出各种应对手段的不懈努力下,加之天气变冷,鼠疫逐渐被控制了,往日满街白幡已不见,老百姓的生活恐慌渐去,只是粮价依然高居不下,饥荒还是当务之急。
城中的难民也少了许多,倒非是饥荒饿死了,朝廷以及城中富户在四九城开粥摊为这些难民续命,虽吃不饱但也饿不死,之所以人变少,一部分移民去了通州城,去那儿俺家可以落户分田地,而且那是运河尽头很有发展前途,吸引很多人去往那边谋生落户,另一部分则去做工了。
朝廷建学堂,建兵工,军医院,需要大批人力,管饭还有工钱,自是吸引很多人前往,而且更有很多勋贵招工,荒废闲置的那些土地都需要从新开耕,准备开春时下种土豆和番薯。
通州的农场一片生机盎然,一个多月过去了作物长势喜人,每日都有官兵巡逻看护。
码头上也恢复了往日的繁华,每日进出船只络绎不绝,多是南边运来的粮船满仓而来空仓去,也不发各家商号的货船,这些日子不管是朝廷还是商贾都从南边调运大批的赈灾粮货,朝野上下都满怀期待,用不了三个月,京城饥荒便可被控制了。
可就在一切都充满希望的时候,京城里突然涌出一股暗潮将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种白色恐怖之下。
就在前日,东厂番子尽出,撞开国丈周奎的府门将其同两个儿子缉拿下诏狱。
一时全城哗然。
国丈啊!皇后的亲爹,皇帝的老丈人,是犯了什么罪竟被缉拿入狱。
谋逆!
啥?
瞬间引爆舆论,国丈谋逆?这里边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故事,很多人疯狂的开始挖掘八卦。
哪知这才只是开胃菜,随后又有消息爆出,东厂抓了国丈后,又将定国公朱纯臣,襄城伯李国桢……等七八个勋贵皆以谋逆罪被下了诏狱。
不得了!
这已不是朝野哗然了,是大地震!
自明起,以谋逆罪大批抓皇亲勋贵下狱的还是洪武末年,老朱临死前为了孙子坐稳江山将一众开国文武一锅给炖了,当时有罪从重,没罪给你想办法也弄一个,老狠了。不过换个角度来想,假若当时那帮大佬都还活着,朱老四造反能成功不?
这个没人知道了。
但这种事数百年来再无发生过。
所以当今儿东厂一口气抓了这么多人以谋逆罪下狱,影响之大可想而知,被抓的家属立刻发动关系四下走门路打听到底怎么了,说白了就是运作自己的人脉关系给皇帝施压。
其实不用运作就有人开始施压了。
内阁几个大佬!
首辅李邦华听到这事时都跳起来了,吴珄更是骂骂咧咧的就直奔宫里去了。
搞这么大的事是要翻天么,而且为何不和给我们商量下,这是当内阁是摆设么?
好家伙一众大佬涌进宫里头,就差指着崇祯帝鼻子骂了:给我一个解释!
解释?我他妈的做事要给谁解释!崇祯帝真想回怼过去,但这话也只能在心里头yy一下,问题是……他也不知道东厂为什么要抓人,谁他妈的来给我个解释啊。
常宇出京了,东厂坐镇的是春祥,此次行动也是他全权指挥。
于是,春祥被急召入宫。
只是令人傻眼的是,春祥也不知缉拿这些人的原因,他只是执行常宇的命令,至于原因他也不清楚,而且他以为常宇已经给崇祯帝密奏知晓了呢,结果……
崇祯帝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了,常宇远在千里之外竟突然下令缉拿勋亲下狱,并且是以谋逆罪,难不成他掌握了什么,但为什么没给自己通报个消息,这不符合常规。
将内阁几个大佬先支走了,崇祯帝在乾清宫里仔细盘问春祥,得知常宇遣人送的是口信,就简单明了的一句话,没任何多余的。
“他是不是掌握了什么,难道你一丁点都不知晓?”崇祯帝皱眉问道。
春祥想了一下:“常公公树大招风得罪的人不计其数,说实话抓的这些人都与他有过节,而且东厂也都有这些人的黑料,但手头现有不至于下诏狱更和谋逆无关……”说着眉头一皱:“对了,皇上,昨儿同送信的人聊了些闲话,他说常公公巡边途中遭遇三四次行刺,有数百冲营的,有数十铤而走险的”。
崇祯帝眉头一天,脸色变得无比凝重:“三番五次没完没了,他们想杀常宇便是要断我大明明日……莫不成幕后黑手和这些人有关?”
春祥摇摇头:“小的不知,还听闻前几日在大同,竟还有贼人预谋行刺常公公同行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