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王爷也知这事啊”常宇轻笑,朱由栎则道:“此事不是空穴来风吧”
东厂是情报中心,连锦衣卫都要听从调遣,小太监是东厂头子,此事必瞒不过他。
见常宇点头,朱由栎一拍大腿:“这厮竟肥至此”。
“猪,养肥了就要宰,肉肥吃着也香”常宇随口一句,却让朱由栎误解了,神情变得凝重:“朝廷要办他了?”
常宇不想骗他摇头否认,朱由栎也是玲珑心窍:“是了,其手握重兵,南边战乱未平,朝廷正是用人之际……”
“有心无力和有力不用区别是很大的”常宇的话让朱由栎茅塞顿开,朝廷以前是无力收拾刘泽清,如今却大不同了,或许是留之有用,或者是想逐步削弱,但不管怎么说这个眼中钉已经被朝廷盯上了。
“既然朝廷现如今不打算动他,那常公公如何从那厮手里搞银子,又何为平白便宜本王?”朱由栎知道天下没有掉馅饼的好处,所以要问个清楚。
他不信一个和自己没有任何交情的东厂大头子,会平白无故的给他弄银子修王府。
常宇哈哈一笑:“《史记》第一百二十九章‘货殖列传’有句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既然没有平白如故,那自是和王爷做交易的了”。
“常公公出口成章,果真名不虚传,但不知道要和本王做什么交易?”朱由栎现在对常宇也有很大的改观,初见锋芒内敛,再看愈来愈不知深浅。
“咱家给你银子,你给咱家粮食!”常宇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异常的认真。
什么?朱由栎像听了天书一样一脸迷惑:“本王哪来的粮食给你?”
常宇笑了:“王爷好像并不诚心要和咱家谈这笔买卖啊”。
“本王诚意十足,但听不懂常公公的话”朱由栎微微一笑:“直接点,说点本王能听懂的”。
“王爷爽快那咱家也不扭扭捏捏了”常宇轻咳一声:“咱家可为王爷弄百万之巨白银,但要王爷为朝廷提供十万石粮草”。
哦,朱由栎面无表情轻轻点了点头:“百万之巨实在诱惑,只是本王哪来十万石粮草与你”说着冷笑一声:“明白了,常公公绕这么大一圈,哪是帮本王搞银子,这是要搞本王的粮食啊!”
“王爷若说没银子,咱家信。但您要是说没粮食,别说咱家不信,整个济南城百姓都不信”常宇嘿嘿一笑,夹了一块牛肉放入口中。
朱由栎眯起了眼:“这话怎么说?”。
常宇呼了口气:“世人皆知德王府占济南城三分之一,却少有知德王府有多少良田,便是济南城的百姓都数不清,王爷您能数的清自个儿有多少地么?”
朱由栎一怔随即苦笑摇头:“还真不知道”。
常宇笑了:“成化年间宪宗便将已废的齐王,汉王在东昌和兖州的邑地及济南府所属的白云,广平,景阳,三湖良田赐给了初代德王,德王府的禄田,脂粉田少则千顷多则万顷,济南地区的膏腴之地几乎全在王府手中,这些土地则由德王府“自征其课”。王爷,您说没粮食咱家信么?鞑子能将王府掠劫一空,但却抢不走您一分地啊,这数年来王府储了不少粮食吧”。
“常公公摸的这么清,看来是有备而来呀”朱由棷表情淡淡:“粮食是有那么点,但这灾年却也不打算动它,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囊中羞涩了”。
嘿,够光棍啊这是,常宇感觉到了这个破落王爷比之前遇到的那些老油条更难对付,因为他光脚不怕穿鞋的,油盐不进。
“再说了,本王拿粮食换你的银子,倒不如直接卖咯,如今米粮紧俏,定能卖个好价钱,何必这番折腾还欠了你个天大人情”
“既是如此,卖给谁都是卖,卖与咱家也是一样啊”常宇轻轻一笑,朱由栎撇了撇嘴:“都说了,灾年粮食就是命根子,本王没打算卖”。
“那若是咱家强买呢?”常宇嘿嘿一笑,端起茶杯,朱由栎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盯着常宇道:“常公公说笑的吧”。
常宇喝茶,笑而不语,朱由栎脸色愈发难看。
承运殿外廊檐下,李慕仙,吴中等亲卫已用过午餐,或东张西望或闭目养神或低声闲言碎语。
而殿内气氛则变得微妙起来。
小太监抚茶碗摩挲笑而不语,眼神忽明忽暗,德王朱由栎脸色变幻不定,他自认光脚不怕穿鞋的,光棍一条谁也不怵,即便地头蛇刘泽清想打他的秋风都无趣而归,可今儿遇到了小太监,他却犹豫了。
还是小看了这个少年,笑起来天真无邪,阴起来鬼神都怕,总结三个字:就是不要脸!
按理说光脚的并不怕一个不要脸的,事实上朱由栎的确怕的不是不要脸,而是这个不要脸所代表的势力。
不管是东厂,还是朝廷,亦是哪位万岁爷,都是他惹不起的。
朱由栎并非直系袭爵,因上一位德王被清军一窝端了,则由他这个堂弟袭爵,所以无论在后台还是人脉上,实力上,其影响力都很小,加上接手一个烂摊子说是个王爷,几等于普通大户,否则刘泽清也不敢随意在他头上拉屎。
可即便如此,作为一个破落藩王依然可以在地界上耍耍横,但遇到常宇这种身份的人,他则顿时无策。
东厂是干什么的,连锦衣卫都要听差遣,即便没皇帝的幕后操纵,以东厂的手段随便弄他点黑料,即使没有也能给他弄出一大堆。
皇帝正好顺坡摘了他爵,灭了他的国,啥玩意都没了,毕竟对于皇家来说,这些藩王灭一家,他放心一分,灭绝了才求之不得呢。
一旦他的藩王帽子被撸了,这数年之力白出了,所存粮草则白白被充公,一切都没有了。
朱由栎是个聪明的人,想通了关键:胳膊扛不过大腿,人胜不了天。
要想日子过得去,多少就得受点气。
“敢问常公公如何从刘泽清哪里搞来百万银子?”朱由栎这话一出口,常宇就知道他应了,忍不住暗赞其是个决定聪明又识时务的人。
“当然是借了,总不至于平白无故问人家白要吧”。常宇淡淡一笑,朱由栎被呛的一阵咳嗽:“借?”
先不说借不借的来,人家借不借,问题是你拿什么还,啥时候还……不会是……空手套白狼,肉包子打狗之类的:“呀,常公公借银子的时候不会让本王作保吧?”
常宇哈哈大笑,这个朱由栎真是个有趣又机灵的人:“王爷若是愿意作保的,咱家感激不尽”。
“不不不不”朱由栎连忙挥手,头摇成个拨浪鼓:“别拉本王下水,咱们谈咱们的买卖,至于你和刘泽清的买卖本王也不想掺和”。
是明白人,常宇暗叹,这个光棍很不好套路,便点了点头:“也好”。
朱由栎又皱眉道:“若是那厮不借呢?”
常宇微微一笑:“简单,强借”
朱由栎愕然正欲说话时,殿外有王府管家来报,刘泽清求见。
”嘿嘿,这厮怎么登门了“朱由栎一怔看向小太监。
”这是闻着咱家的味了“常宇嘿嘿一笑:”若不让他过来咱们好好唠唠?“哪知朱由栎很有个性的说:”本王甚不喜那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