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才这种人,保护他的是道德名气,剥去了这道德君子,就是他赤身果体之时。
东厂都不要找什么犯罪证据,只要抄出四百万两,就可以剥去他的道德伪装,然后为所欲为,在后世这叫巨额财产来历不明罪。
李三才可以解释,这是做生意赚的,但是天下官员这么多,就你一个挣了四百万?谁信呢?即使是真的做生意赚的,百姓也会不服,许多人会愤然道:“我全副家产才一百两不到。”
四百万绝对是吓死人的数字,在任何一个时,都有大量的人是仇富的,一个人高中进士,升官发财,官居三品,有几十万两银子,这很正常,但有几百万两,这就不正常了,联想到自己的贫穷,物品价格居高不下,政治又腐败,绝对是贪官污吏所为,这李三才的保护色民意尽去,任东厂渔肉了。
面对李三才的咆哮,李国安冷冷的道:“欺你就欺你,去通州告还是顺天府告,率听尊便。”
锦衣卫的特权,连官员都是说拿就拿了,更不用说这个削职为民的李三才了。
李三才是一个骄傲的人,他自中进士之后,就一直处处受人尊重,乃是天下清流名士,何曾受过此等侮辱,他怒道:“自古以来,作人鹰犬者,岂有好下场的?老夫拭目以待。”
李国安道:“然也!自古以来贪官奸臣,也不会有好下场,无论他们隐藏得多好,最终都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李三才傲然道:“天下谁不知我李三才孤高,耻于曰钱,说老夫贪污,会有人信吗?”
李国安道:“以李某人你凤阳巡抚加漕运总督的俸禄,只怕是经营不起这样的场面,这宅子,比之王府,不遑多让。”
李三才道:“钱是我们家做生意赚的。”
李国安笑道:“你且继续编吧!反正是没有人会信。”他阴恻恻的道:“风光了五十年的通州李家,完蛋了。”
李三才被对方的阴笑渗得寒毛倒竖,他说道:“朝中正义之士,岂会容尔等奸臣胡来。”
李国安说道:“如果朝中大臣挡得住,厂卫就不会来这里了。”
李三才一凛,他也是担心这一点。
这时,有校尉来报:“大人!通州知府求见!”
李国安冷冷道:“轰走!”
“报!外面聚集了上千百姓,他们正准备闹事。”
李三才一喜,说道:“百姓可证我清白。”
李三才很擅长包装吹嘘自己,离任回籍之日,那天,淮、徐一带百姓老幼提携,填街塞巷,拥舆不得行。已而相与顶舆号泣,一步一吁,及抵舟,又挟两岸号泣,夺缆不得行”。
现在淮、徐一带百姓为了纪念李三才给他们带来的好处,集资修建了生祠,聚族为之肖像其中,朝夕起拜于其下不绝这是他良好政绩和威望的体现。
回籍后他是当地第一大地主不假,但他根本不靠地刨食,买田只为传与子孙,所以佃租低于别家一成,当地人人称颂,呼之曰:“善长仁翁。”
现在好了,百姓在声援他了,这是一种力量呀。
李国安冷冷道:“往人群里派坐探,让他们向黑水卫队扔石块,捅死几个人。”
校尉略一犹豫道:“喏!”
第192章搜证
李三才又惊又怒,喝道:“贼子尔敢!”这让他们向黑水卫队扔石块,捅死几个人,当然是污蔑百姓造反了,他们就可以借口镇压,乘机的大开杀戒,还可以将罪名推给他李三才,污他一个聚众闹事的罪名。
李国安狞笑道:“这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却闯来,没死千把来人,怎能做成大案。”他瞎了一眼,断了一臂,脸色苍白,给人一种阴沉恐怖的印象。
李三才急道:“都是一些平民百姓,你何必为难他们?让他们走吧!老夫让人去将他们劝退。”
李国安道:“为什么要退?这件事闹得越大越好,堂堂李三才,有千把人垫尸,正配身份。”
李三才道:“你敢滥杀无辜,老夫做鬼也不放过你。”
李国安道:“李某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孤魂野鬼,会怕死吗?”
李三才道:“米柱并非残忍好杀之人,你这么做,不怕米柱问罪吗?你在他大婚之日大开杀戒,他问罪起来,你担挡得起吗?”
李国安犹豫了,他说道:“慢!”他想了想,说道:“让人将这些刁民赶走,如果有顽冥不灵者,捉回诏狱,严厉拷问。”
校尉这次爽快的答应了,他也不认同刚才大开杀戒的方案。
李国安冷冷道:“李某人如果认为光凭这些刁民和朝中大臣可以救你,这就大错特错了,唯一可以救你的,就是你自己,如果财产高于二百万,谁也救不了你。”
李三才怒道:“难道老夫的银子是自己赚的,也不允许了?”
李国安道:“当日李大人上书痛斥先帝溺志货财,不顾人民死活,求罢除天下矿税,这是何等意气风发,是让天下人景仰的道德君子,被东林先生誉为“言足以犯当世之忌而无其险,功足以为端人正士之伟而无其奇,风足以廉顽直懦流映千载而无其高”。讽刺的是,李大人的钱,居然比先帝还多,这让先帝情何以堪,大臣们情何以堪呀!”
李三才默然不语,现在他终于意识到,问题大条了,问题不在他有罪与否,而是匹夫无罪,怀壁其罪。
这时又校尉来报:“双鹤书院的学生集结起来了,正在书院准备闹事。”
李三才回家后,仿效顾宪成、高攀龙等在东林书院讲学授徒,也在家乡置办起双鹤书院,并在那里讲学,这是养望积德的大好办法,他确是将北直隶一带不少书生收至门下,在儒林中的名气相当大,许多外省的官员都慕名将子弟送来读书,书院大成之日,就是他双鹤先生横空出世之时。
李国安立即道:“立即封锁书院,任何人不许进出,有拒不执行者,格杀勿论,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穷酸还学人造反,真是笑掉人大牙。”
“喏!”校尉立即领命而去。
李三才道:“造反!李掌班请注意用词,不要动不动将造反二字挂在嘴边。”
李国安冷笑道:“下官相当佩服大人的养气,死到临头还这么冷静。”
李三才正要说话,忽闻校尉再报:“刑部尚书李养正、大理寺卿聂正、左副都御史亓诗教大人车驾到。”
李国安看见李三才脸色一动,李国安道:“三位大人驾到,当然是请进来问案,皇上钦命四司会审,难道还堵住不让大人们审不成?”
校尉立即奉命而去,不一会儿领着三位大人进来,李国安作为厂卫方面的指挥官,他介绍了一下情况。
李养正道:“东厂好大的手笔,出动了三千人马,本官要弹劾一个纵兵扰民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