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柱随大队人马进入北镇抚司,在大堂的主位之上刚坐下,卫兵就领着邹元标和赵南星进来,米柱拱了拱手,说道:“二位大人请坐,上茶。”
邹元标道:“米提督,我们不是来喝茶的,是来救人的,杨涟、左光斗他们六人被锦衣卫强行掳至,严刑拷打,性命垂危,老夫有一个不情之请,其它的事押后,先让他们回去养伤。”
赵南星则道:“锦衣卫如此横行霸道,明日本官定当告上朝廷,将他们法办?米大人最好马上放人,否则后果自负。”
方、韩、叶三位的管家也是陆续进来,他们是态度强硬的代表主人,要求放人。
米柱淡淡一笑,说道:“除了邹大人的要求可以满足部分,其它的一律无法满足。”他对赵南星道:“本官自负后果,等着你们来告。”
米柱强硬的态度令三位管家噤若寒蝉,不敢作声,赵南星怒道:“御史有闻风奏事之权,作为大臣,就应该忠言直谏,你们锦衣卫凭什么捉人?”
米柱道:“如果诸位御史、言官是为国家、军政大事上疏,本官自不应该拿人,言官是有闻风奏事之权,言者无罪也。”他向邹元标一拱手,说道:“邹大人学问文章,向来为米某所佩服,大人又是总宪,天下道德之标杆,请问大人一事,若有人恶意坏人名节,该当何罪?”
邹元标当然明白米柱所指,他避重就轻,说道:“诸位大人那是闻风奏事,算不得恶意坏人名声。”
米柱道:“皇上刚出生,就由客媪哺乳抚养成人,皇宫险恶,先帝有五子三女,养大者唯二子一女,客媪有奉圣成人之功,所以皇上才会说:“亘古今拥祜之勋,有谁足与比者?”然诸位大人,自比道德君子,都阴险恶毒,说什么狎溺无纪,内外防闲尽废,受宠过甚,有不忍言者,此等行径,与市井泼妇搬弄是非,恶毒中伤他人又何异?搬弄是非、口舌招尤,这可是七出之列。”
这时左光斗一身是伤,在杨以诚和左梦诗的搀扶下从左侧的小门出来,他听闻了米柱定下的罪名,他气得须发皆张,厉声道:“竖子尔敢?”
他们读书人,清高傲岸,这是为生民立命,为天地立心,为万世开太平,所以他们有崇高的理想,坚定的信念,即使是死于廷杖之下,诏狱之中,也是为名闻千古,流芳百世,若是因搬弄是非,口舌招尤的罪名,这只是一个笑话,遗臭万年的政界笑话。
米柱道:“驾帖会补上,就是这么写,左公与某是旧识,可回家养伤待审,至于另外的几位,可就没有这待遇了。”
左光斗道:“某从不认识尔这等厂卫鹰犬,亦不用你侚私,某这就回去。”
杨以诚和左梦诗忙将他拉着,好声相劝,连赵南星也劝他留住有用之身。
邹元标道:“另外几位大人怎么样?”
李铁道:“魏大中大人己请辞,被锦衣卫校尉送回乡下,至于另外几位……。”
邹元标急问:“他们怎么样了?”
李铁道:“杨涟、周朝瑞、袁化中、顾大章几位,受刑不过,己死于狱中。”
邹元标手中的茶杯跌落地,他失声道:“什么?”
赵南星怒不可竭,厉声道:“锦衣卫如此草菅人命,横行不法,残害大臣,尔等等着本官的弹劾吧?”
这结果米柱也意外,这才两个时辰,人就没了,这一帮人的手段也忒狠忒毒了吧?原版的许显纯可是折腾了两个多月,才将人折腾死,现在才两个时辰,只怕不是问什么口供,而是直接的打死,这件事扩大化了,失去控制了,他叹道:“本官来迟了!”
他当然是第一时间将自己摘出,人又不是他弄死的,他才不会背锅,锦衣卫的屁股,得自己擦。
左光斗勃然大怒,他怒道:“贼子!某与你拼了!”不过却是急怒攻心,立即昏了过去,左梦诗忙和哥哥左国柱一起将人带走。
说实话,这侯国兴是临阵而逃,另外几位审讯官却也知道事情大条了,立即收拾手尾,杀人灭口是最好的办法,他们立即将人杖毙,这叫死无对证,几乎是几棍之下就脊椎断裂,立毙当场,左光斗能活,这是因为杨以诚第一个冲了进去抢人,在杖下救了人,其它的人没有这待遇,就是立毙当场,东厂卫队接手时,尸体体温尚在,李铁下令,逮捕叶文仲等人。
邹元标森严道:“米大人,四位朝廷命官,进入诏狱不过两个时间就丢了性命,这怎么说?老朽不才,就是舍了性命也会为他们讨回一个公道。”
米柱道:“此事是锦衣卫干的,东厂刚刚接手,所有事情之经过,必须等调查清楚之后才有结论,东厂与诸位大臣无怨无仇,断无取人性命之可能,最迟明天午时,东厂会出具报告,列明四位的死因及经过,给朝廷一个交待。”
赵南星道:“我等要的可不是什么交待,尔等目无法纪,杀害大臣,引颈待参吧?明日朝廷见。”说完,拂袖而去。
邹元标阴沉着脸,大声道:“吾欲领几位大臣的尸体回去!”说完,眼泪是忍不住流下来。
李铁解释道:“邹大人,东厂在这方面是有明确的流程的,必须先让忤作验明死因,签字确认,然后让死者家属认尸。”
邹元标道:“也罢!侯国兴如此阴险歹毒,毛骧和纪纲之类也不过如此,皇上若不秉公处理,老朽就一头撞死在皇极殿上。”说完,大哭而去。
至于那三位宰辅的管家,看见出大事了,忙跑回家去报告主人。
米柱道:“今夜京城无眠,快请亓大人。”
第162章抢先告状
事情发生至此,己是崩盘了,谁也没有能力将事态控制在手中了。
魏忠贤杀六君子,是在将东林党大佬逐出朝廷,自己党羽遍布要津,己控制朝廷,然后从容布局杀人。
现在好了,东林党大佬尚在,实力处于巅峰时期,而魏忠贤,不过初掌司礼监,离控制朝廷,只手遮天的九千岁为时尚早,这东林党的反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米柱也在考虑,如何将自己摘出此事,候国兴的锅他不背,也不想背,反而从中寻找属于自己的机会。
汤正以最快速度将亓诗教请来,他们俩人共乘一骑,飞马赶至。
亓诗教是惊得呆了,他叹道:“侯国兴怎可如此!残杀大臣,这是要激起朝廷公愤的,明日东林党抬尸伏阙,我等大祸临头也!哎!哎!真是……真是?”
米柱接口道:“不怕神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亓诗教苦笑道:“难得大人还有心说笑,四位死者,乃言官一脉,若他们抬尸伏阙告御状,本官及手下们别无选择,也只能参加,打杀大臣,此举实乃激起朝廷公愤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