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柱看着忸怩不安,满脸通红的杨以诚,说道:“自己同窗,何必说这些见外的话,东厂还是锦衣卫,你自己选。”
杨以诚道:“但凭维新吩咐。”
杨泰正斥道:“应该称千户大人。”
米柱道:“没事!这又不是正式场合,东厂现在在搞治安肃正,京城的治安面貌大有改善,本官不希望这只是一场风,一吹就过,所以决定成立一个风宪官,总旗衔,专门负责监督这内部的违纪违规行为,以诚有没有兴趣?”
杨以诚道:“当然有!谢大人关照。”
米柱一拱手:“明天来东厂报到。伯父,改天有空再请你吃饭。”说完,跳上他的马,飞驰而去,他身边的手下也跟着走了,二十多人策马狂奔,相当的威风。
杨泰正忙道:“您忙您的。”
杨以诚则道:“大丈夫当如是也。”
米柱并不是摆架子,而是真的忙,出使辽东,这是临时的决定,又是一件大事,必须做好足够的准备功夫和安排才行。
他必须交待好东厂的大小事务,挑选好前往辽东的人马,制订好路线,准备物资、人手等等,非常的多事情。
米柱这一次出去,是奉命出去的,也可以说是以钦差大臣的名义出去的,名义上是押这个杨镐去辽东,公开的处决,将萨尔浒之战作一个彻底的了结,但皇帝对他的期望,肯定不止于此,否则不会让他这个重要的手下去沈阳辽阳。
这沈辽之行,他必须做一出好戏给大家看才行。
回到东厂之后,他立即的召集了在值的东厂管理层的成员们,商量如何的办理这件事,自从米柱接掌东厂之后,他们开始往这个关外地区投放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希望可以在谍报这秘密战线之上有所建树。
但这是全新的领域,新的业务,他们都没有什么规矩和例子可循,只能是摸着石头过河,逐步的尝试。
这一次,米柱决定,他率领黑水卫队出发,一千多人全部出发,另外他们共有五队番役,他也抽调了一队随行出发,共有一千二百多人。
东厂由李铁和孔元化留守和主持工作。他们要计划的,就是这个一千二百多人的保障工作,比如行军路线和路上的吃喝拉撒等方面细节上的事,这必须有一个规划。
第二天,他前往皇宫,领了几份圣旨和钦差大臣的仪仗、卤薄等东西,他更做的,不单止是押这线犯往前线处决这么简单,还将宣读圣诣,押送一批响银和赏赐前往,所以任务是相当的重,这个朱由校还专门的诏见了米柱,对他交待了许多的事情,可见对于米柱的辽东之行,他也是相当的重视,期待米柱唱一出好戏给他看的。
这个米柱刚离开御书房,又被阁臣刘一燝召见,刘一燝是内阁三辅,楚党大佬,他的地位相当尴尬。论资历他是不如韩爌和叶向高,以前三党联盟剿东林时还好说,现在三党关系破裂,各自为政,内阁这方从哲去职已成定局,无论是韩爌还是叶向高,上台的呼声很高,就是他没有,楚党最威风的,当属是他们的老祖宗张居正,但自从张居正死后,他们的势力就差不多崩溃,一日不加一日,只能是勉强维持。
这个楚党的最大愿望,就是为张居正平反,这一点小愿望,在万历朝是不可能的,但在新朝,或许是有可能,楚党有多么边缘化,上次朝廷决定替换同是楚党的熊廷弼,他都压不住,只能追随大众,幸得有皇帝的一力支持,他们才能保住这位子。
这个刘一燝召见这米柱,是让他带一些私人信件给熊廷弼,同时试探米柱的口风:“听闻皇上在读太岳公《帝鉴图说》,颇有赞誉之声?”这太岳公就是张居正,他的号就是太岳。
米柱道:皇上还说了一句,却是板少人知:“高拱、张居正、王崇古,张驰驾驭,因势推移,不独明塞息五十年之烽燧,且为本朝开二百年之太平。仁人利溥,民到今受其赐。”
刘一燝内心暗喜,皇上是倾向于改革的,这与楚党的执政思想是一致,他说问道:“皇上对于太岳公有何看法?”
米柱道:“张居正通识时变,勇于任事。神宗初政,起衰振隳,不可谓非干济才。而威柄之操,几于震主,卒致祸发身后。”《书》:“曰臣罔以宠利居成功,可弗戒哉!”
面对米柱这种说法,这个刘一燝只好道:“大岳公独持国柄,后毁誉不一,迄无定评。要其振作有为之功,与威福自擅之罪,俱不能相掩。”这是为张居正作辩解了。
第59章楚党入伙
张居正在万历朝是一个禁忌,皇帝恨他并不是一个秘密。
张居正万历十年病卒,赠上柱国,谥文忠,在过世前十天,万历帝加封为“太师”,为有明一代唯一一位在生前受封此职之人。
然而九个月后,万历十一年三月,神宗下诏取消张居正“上柱国、太师”的封号,接着又下诏剥夺“文忠”的谥号。这还不够,一年以后,万历十二年四月,神宗下诏查抄张居正的家产,将他的儿子发配充军,还差点被开棺戮尸,完美的展示了,什么叫生前人上人,死后鬼下鬼。
万历这种一百八十度的态度转变是他长久处于张居正约束下的发泄,这个张居正对万历,严格到苛刻的地步,自己都穷奢极欲,让万历痛恨不己。
同样也是自己开始亲政的基础,推倒张居正,也就树立了皇帝自己的权威;万历的贪财好利,也推动了清算的进程;同时张居正改革中触动了不少权贵的利益,因而死后招致了顽固守旧派的竭力反击。
在国朝早期,文官夺情特别是阁臣夺情的情况还是比较常见的,如永乐年间的杨荣、宣德的杨溥,都被夺情,未能终丧。
但经过嘉靖朝大礼议事件,整个社会都形成了重孝守孝的氛围。因此,张居正要夺情,反对者不是政敌,也不是所谓的改革受害者,而是整个文官集团和社会舆论。
张居正将那些反对自己夺情者比作是“欺君”“悖逆”“小人奸邪”,希望通过万历皇帝来震慑天下群臣,将满朝的舆论压制下去。
为了堵塞言路,禁止天下人议论自己夺情的是非,张居正还使出了一个大昏招,那就是禁毁书院,“是时士大夫竞讲学,张居正特恶之,尽改各省书院为公廨”,禁止私人办法,只允许公学,完全把自己推向了学子士大夫的另一面。
一系列手段下来,凭借着皇帝的威名和首辅的权力,表面上看张居正获得了胜利,没有人再敢议论他夺情的事情,也没有人再敢反对他。整个朝廷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张居正,即使是言官,也不敢妄议朝政。
但这胜利是暂时的,他只是使用强权和暴力压制了反抗者,却让自己成了天下公敌。等他一死,大臣、言官、读书人,这些暂时的失败者将卷土而来,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因此张居正死后,万历皇帝之所以要讨伐和清算张居正,并不只是因为张居正的霸道和个人生活作风,更重要的是,张居正夺情在倡议以孝治国的朝廷,本来就是非正义的。
在万历朝,为这张居正平反,这是不可能的,这楚党一直热心的,就是这为张居正平反,为他平反了,才能认可他的政绩,才可以继续这么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