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内庭院里的新树已发芽，骤雨不歇，疏漏有致的枝干上绿意浓的像是要化成水珠滴下来。

天地一片蓑雨将京城笼罩了进去。

长长的马队清晨时分自城内而出行驶向城郊皇陵；

朱由检、周皇后、张皇后神情肃穆一脸的凄容。

清明时节雨纷纷，祭祀的日子。

先是祭拜皇陵，随后朱由检赶赴向遵化陵园。

每年清明，军士陵园扫墓早就以律法的形式规定了下来，清明的这一天，朱由检是要前往遵化。

过皇陵出香河大营；

朱由检接收到了锦衣卫快马加鞭而来的信息。

盛京界内的战事结束，皇太极要和自己会谈。

“哈哈哈”

“妹的”

朱由检笑的花儿一样。

“回传指令，朕由山海关进入，前往宁古塔，路途遥远，时日放长，各军围困宁古塔，不得有女真一兵一卒逃脱。”

“调集物资，嘉奖犒劳三军将士”

微雨下的朱由检笑的花儿一样，下达了执政以来第一条军事层面的直接指令

“围困宁古塔，不得有女真一兵一卒逃脱”

宁古塔；

战事骤然停止了下来。

家眷、工匠在内五万人员和两万民众被包围在以宁古塔为核心方圆二十多里区域。这些多多少少身上都挂上了伤势的女真士兵面对的是明军和云内州超过三十万的重兵。

朱由检的信息第一时间被传送到了文无忌手中，自遵化出发抵达宁古塔，沿途无事也大抵需要近月时间。休整的时候明军开始修建防线。

双方对峙的区域，密密匝匝的拒马阵、瞭望哨及其火炮阵地部署了出去。

林木茂密的山间活跃着狼兵、锦衣卫及其琮记刑侦人员，水泄不通的包围圈。

大量的书信被士兵箭射了过去，表达的意思只有一个。

但凡有民众饥饿或者压迫至死，一人赔盛京家眷十人。

大营中文无忌、孙承宗能想象得到盛京那些贝勒暴跳如雷的一幕。

鹤城及其盛京突围之战，累计近二十五万女真各旗和重军被围歼，这是盛京最后一股主战力量。

明军同样损失沉重。。

综合平衡，战损比列依旧达到一比一

郑枝隆、洪承畴、贺虎臣、崇明军四部损失最大，十八枝除了水军将官，陆地参战的拜把子牺牲了一半。先后参加了鹤城、女真突围之战的贺虎臣所部伤亡过半，近乎所有大小战役崇明军都有参战，骑步兵伤亡同样惨重。满桂、洪承畴等部亦是如此。

唯一稍好的也就是最后参战的袁崇焕所部，但因为冲阵凶猛，折损了十多名大将。

吴三风、祖大弼、祖大乐、张弘谟、刘天禄、曹恭诚等。

但终归而言，胜利了。

五年平辽；

五年平辽，胜利了。

盛京的汗说会谈，此一时彼一时，如今不是朝廷战事失败会谈开市的时代。

九五之尊的皇帝对盛京有异常铁腕的手段，睿智的皇帝也知道放虎归山的道理，所以，盛京已经过去了。洽谈的结果如何，这不是普通士兵所要思考的。

士兵想着的是荣誉而归，陪伴着妻儿老小，也有士兵想着香河大营训练时那些开疆扩土的话语。

宁古塔外围明军大营升起了炊烟，不计其数的轻重伤病则运送了出去。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相对于南方，盛京的春天是迟到的，但艳阳高照的四月天，绿意还是自枝丫间抽了出来。

盛京东北搭建了绵延的大营；

形形色色的人员进进出出。

“结束了，没结束，刀，刀，刀来”

无处安放的痛苦，整个身体都不像是自己的，知觉渐渐回来的时候是浑身上下火烧一般的滚烫，千万只虫子在血里翻。

多数的时候，都是这样的梦境。

稀薄了天光的视线里，如潮水一般的女真、蒙古士兵，战马在飞驰，士兵舞长戈刀枪纵横在周边厮杀，有的人倒下了，有的人还活着。自己被一名长相威猛、胡须钢针一样的女真将官重拳砸了出去，长刀飞出，李启春记得自己也是在对方肩部劈砍了一刀。

“刀来，我的刀”迷迷糊糊，李启春再一次叫喊着。

刀是皇上赏赐，刀在人在。

“都是这样的，只要昏迷就会喊着刀在哪里，刀在哪里，醒着的时候都是要将长刀放在身边，最初以为是战场综合征，了解原委才知道刀是有特殊的意义，和皇上您有关系”这样飘飘渺渺的声音进入到李启春耳际。

有“啊”的声音响起，最后被叫做皇上的人说道，我记得他。

“好好照顾，这些人都是忠肝义胆，精忠报国的人，国之基石”

一个时辰后，李启春苏醒，从病床疗养士兵羡慕眼神和随后的交谈中李启春知道顺天府皇上朱由检进入了伤兵营探望慰问伤兵。

李启春懊恼的直拍大腿，抱怨战友没有唤醒自己，但知道皇上记得自己名字，李启春又是欣喜万分。

医护人员搀扶下出营房，天阔阔，李启春敬军礼。

朱由检此时在赶赴向宁古塔的路途中，身后的盛京一点一点的恢复着生机。

随同抵达的内操军正式进入宫内接管了最初袁崇焕所部护卫的城市。

紧随朱由检抵达的便是自山海关紧急调动而来粮食为主的生活物资。

顺天府方向，浩浩荡荡的商队已经启程。堂堂正正，骡马声声！

宁古塔；

苍穹有云在流转，视野的尽头，又有汉民被运送了出去，代善神情黯淡。

对于过去的缅怀能够使人内心澄净，回过头来，经历过生与死重压的人们仍旧要在眼前的道路上继续前行。但对于盛京而言，路在哪里？

非战斗人员之外，能够拿起刀枪的其实不足三万，其中又有相当数量人员战斗力已经是十不存一。

因为伤病蔓延。

没有足够的郎中和治疗创伤药物，已经停战，最终解决问题的出路还是放在了明军身上。明军给出的回复苛刻。

可以提供一名士兵使用的刀伤药换取五名成为人质的汉民。

奇耻大辱但又不得不接受的条件。

药物依旧不够使用，但已经有数千名老幼为主的汉民被送了出去，至少需要一万的汉民才能保证宁古塔免遭云内州大球的轰炸，触及到底线的时候不能再送，死亡也开始蔓延在伤兵当中。

整个宁古塔弥漫着颓废、死气沉沉的气氛。

数十里之外，明军大营；

欢呼声雷动，朱由检在接引崇明军护卫下进入营地。

明明晃晃的日光落在大帐外的空地上，有风吹来时能听到大旗招展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