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书信向盛京？”多尔滚问。

“克什克腾旗之战失利，成子龙领军穿越走廊，解盛京之危，欲报汗恩赐，行军千里，沿途艰险，同追击明军大小战役数十次，大军抵达鹤城遭受文无忌、成子龙所统率明军近二十万拦截，后有赞章、刺邑、雪慕及其明军二十万追击，侧翼有云内州火枪部队和周瑾之所部，后无退路，前无去途，今大局已定，盛京处四面合围之危。鹤城同大明、云内州军队血战将吸引明、云内州军队主力。汗集结，召集盛京优秀工匠西走，当今天下格物盛行，火器将越来越主宰战场走向，一支装备火器、士兵有铁一样纪律和磐石意识的军队将战无不胜，我女真一族所欠缺的唯独是火器的研发和使用，休养生息，痛定思痛，卷土重来。”

多尔滚站了起来，走两步，人又复坐下，看着头顶上的青天，苍穹湛蓝，有浮云飘过，一切如云烟。

图尔格看着多尔滚，内心也在盘算着。

自己不管如何选择，伊尔登，韩代都是会追随自己，自己征服的蒙古军士也会如此，但那些蒙古军士、台吉显然是更希望西走。南下已无去路。

长远大计，阿敏是对的，但阿敏的抉择也极度容易背负上千古罪名。选择就是承担。有的因素不能不考虑，即便自己和阿敏背道而驰，以阿敏威信和屈闾的存在，麾下蒙古台结也会倾向选择西走，除非严格的保守了秘密。自己能保守秘密，但屈闾会不会在阿敏授意下将信息传递出去……

这样想的的时候图尔格直截了当了起来：“我同意”。

多尔滚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

“同意”

漠漠寒风中，多尔滚说道。

盛京；

夕阳西下，余晖似雾，宫城笼罩在一片烟红当中。

城内早就没有往日车水马龙的迹象。

主街的青楼内，林丽君推开窗户。金色的光芒挥洒了进来，清秀的面孔圣洁而宁静。

胡子胡煊很少入城，林丽君的生活休闲了下来。

人靠在窗户前，想着数年之前的盛京特战行动，那场战事中自窗户打出的灯笼完美传送出了信息，文无忌等人顺利突围。

花开花落，已是几度春，盛京变了样。

先是富裕了起来，随后以眼前时日推算的一年时间内像未打稳根基的房舍，轰然间倒塌。

物资短缺不仅仅体现在普通民众身上，即便是同城内各大王府有关系的青楼也出现了青黄不接的一幕。

这种现象的产生往往都意味着会伴随有混乱，奇怪的是城内并没有出现预料的一幕。

整个城市死寂一般，只有不断驰骋过的斥候战马不停的敲碎黄昏下街道的宁静。

关闭窗户，人退回房间，有轻轻的歌声响起；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

这是顺天府风靡已久的歌曲，通过胡煊，林丽君也会，但不敢在盛京歌唱。也只有夜间如若看到了梦里水乡般会轻轻的哼吟。

海东青在城内上空盘旋，不久之后落向宫城的方向；

天色彻底暗淡了下来。

盛京宫内；

灯火辉煌，大殿内人影重重，代善、塔拜、阿拜、莽尔古泰。

这些或者在盛京城内，或者被紧急调动而来的实权派人物全部聚在了一起。

一封书信在压抑的气氛中自众人手中传递，一一阅读，随后大殿内像锅汤一样沸腾了起来。

怒骂声、咆哮声、叫喊声，切齿声交叠在一起。

近乎所有的言语都表达了共同的情绪，对于书信及其书写了书信之人的愤怒。

平静的唯独只有皇太极和代善。

两人的神情，也如若当初阿敏召集伏罕、多尔滚、图尔格说出那个石破天惊想法后的淡定一样。

星光落了下来，代善看着自己的汗，视线缓缓收回，目光穿透大殿望向天空的一角。

那片银灰色的天幕下仿若有长春兵败后自己同汗在宁城交谈的倒影；

“借助会谈释放烟雾，成子龙所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北上夹击杜度取长春确实超出了所料，但格局发展到这一步，后悔懊恼是无济于事，时光不回头，人要向前看”

“汗的意思是？”

“我们败了，长春丢失，济尔哈朗所部被围歼，明军北向出击取蛟河，随之而来的就是一个包围线，封锁线。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顺天府通过改制，战争潜力远远超出了我们，也没有如若以往的内耗，这是一个已经向实力巅峰发展的体系，盛京的资源面临枯竭之危，顺天府却可以源源不断的得到物资补充和兵力，春暖花开，海上运输线会再一次开起，我们没有多少机会了。”

天空深邃，记忆的青鸟是那样的清晰，代善记得当初揣摩字里行间后的震惊。

“汗的意思是……”

“有舍才有得，现在还有机会和时间”

“机会是？”

“成子龙舍弃宁城以赤峰、西辽河为线构建防线，看似物资存储，大战之后休整，其实有玄机，目的是什么？是阿敏，文无忌推断到了阿敏会驰援，明军也在衔尾追击，所以文无忌这是在为截杀阿敏而准备，阿敏遭受围歼，南北夹击，盛京会成为瓦砾之地，所以机会就在阿敏被拦截产生混战的时候，这个期间，大明、顺天府兵力都会集中在上京北线……原本，我们还有机会，阿敏和杜度回合，但杜度兵败被俘虏，这个机会就没有了”

“……明白”

“明白就好，不要张扬，更不能传送出消息，但要有准备”

“知道”

夜色深沉，星光更加的明亮，对于大殿绝多数人而言，盛京因阿敏突围西走将迫不得已的抉择。

做出这个抉择的汗是痛苦的，也是迫于无奈的。

阿敏，千古罪人！

春日之下，战场如碾轮；

双方数十万人厮杀在广袤的区域；

区间内有屈闾、伏罕、穆里马、奥巴、李彦文亮及其曹文昭、曹变蛟、孙祖寿这些彪悍将官和凶猛的士兵。

也都集中了女真、蒙古、大明和云内州军队最为精锐的骑兵。各自也将装备火炮、火绳枪的军队投入了进去。

移动的战团外围是侦查敌情、串联军阵的斥候，斥候间的厮杀更加血腥。

这些人每一个放入到绿林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可以自立门户，开派授徒，然而在这巨大的战场，这些人和普通士兵一样在尸山血海中挣扎，人如蝼蚁。

马蹄飞驰，在混乱而广大的战场上穿插，崇明军、云内州骑兵一支支一道道的马队犹如穿行交织的洪流，分割开阿敏、图尔格、多尔滚军队原本就不密集的阵型。点点的火光中，鲜血与尸体铺展开去。

伊尔登斩杀着所能接触到每一个明军士兵，一次次的自包围中冲突了出来但随即又一次次的陷入到包围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