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最后一名锋武营明军砍杀在地面，伊尔登视线环顾。

周边区域双方士兵尸体交枕在一起蔓延了下去，视线的远端明军潮水一样涌来。

大口的呼吸，伊尔登眼神痛苦着。

兴武古城之战失败是因为云内州军队的强悍，勇猛如伏罕、屈闾这些人也未能在云内州军队身上取得胜利。

但眼前的对手是明军。

地面双方士兵的战损比接近一比一。

这让五年时间在乌海历练的伊尔登迷茫。

惊人的战斗意志，出色的战场配合，超高的组织度，和云内州的军队没有任何区别。

“乌海的练军苛刻到了极致，为什么会有这种结果”。

距离伊尔登向西战团。

屈闾带领的骑兵以刚硬打法从孙祖寿青冢骑对撞之后撤退了。

看着衔尾而来的明军骑兵，屈闾再一次向西后撤。

战马驰骋，耳际中寒风呼啸，空气中有浓郁的血腥气，屈闾满脑子都是数日前阿敏召开会议的一幕。

自己、李彦文亮、伏罕、图尔格、多尔衮被召集在一起，然后是阿敏震耳发聩话语；

“济尔哈朗所部全歼，不出所料，白城方向明军会向北移动，蛟河、辽源都有可能，目的是同长春明军、云内州军队汇合。而斥候信息是自上京方向明军、云内州军队扑压而来，前有虎，后有狼，对手的战斗力如何，都是清楚的，战事打响，我要说出一比一的战损你们都不会有意见，按照战损比分析，我们面对的是超过近三十万的明军。之前的筹算是联手杜度，但如今长春、上京损失了杜度、潭泰及其十多万兵力，牺牲了苏完，所以战事没有任何取胜的希望”

“贝勒之意呢？”多尔衮问。

“要不鱼死网破一战，要不另想办法？”

“什么办法？”图尔格问。

“杀出重围，再走来时路，走当年蒙古人西征的线路”

“背叛盛京”多尔衮大吃一惊。

四周宁静，明明晃晃的阳光落了下来在地面裁剪出一道道身影。

阿敏看着多尔滚。

神情不悲不怒，之前的言语像是在内心中斟酌了无数次，此番说出来也预料到了会有如何的反应，坦然之际。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英雄，但之后呢？全军覆没，明军、云内州军队四面八方围困向盛京，女真一部就要断绝了。”

“文无忌、成子龙预料不到我军会有这种筹算，杀出重围是完全可行，向盛京发送计划，说明原委，至少我们能保证血脉的延续，如若汗能突围出来，依旧是我们的汗。西方，我们会打下一片江山，尔后等待汗，到时负荆请罪，只要面对的非云内州军队，我们依旧是不可战胜的，队伍中有工匠，首先保证这些人安全，李彦文亮所部有擅长使用火器的军士、重军也要尽可能的保全，这些是崛起的保证，未来的天下火器能主宰一切。”

稍微的沉默，阿敏又开口：“这也是盛京唯一的机会，数十万的军队，战事非三五日能停息下来，我们能吸引明军和云内州军队的主力，只要汗有所决定便绝对可以跳出顺天府包围。盛京如今有什么？即将面临四面被包围的局势，顺天府切断了一切外援通道，战事蔓延向了盛京外域五百里区域，一个月、两个月还能支撑，半年、一年呢？人要吃饭”

这样说的时候阿敏将目光转移向屈闾。

屈闾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当初林丹汗兵败，自己心灰意冷，领麾下西北迁移，想着的就是祖先做过的那些事，西方人孱弱，万人军队厮杀过去，取得一片立足之地并无难度，是伏罕拦截自己，阿敏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自己熟悉线路，也知道遥远的西方，祖先的子嗣建立了国度，阿敏如今想着的就是当初自己想要做的。

意识到这些，屈闾近乎没有任何心理障碍的赞同阿敏想法。

自己敬重的贝勒已经为盛京做了力所能及的一切事情，执意一战，除了骨埋黄沙不会有任何结果，西走，海阔天空。

“赞同贝勒爷意见，在成子龙、文无忌预料不到贝勒爷意图之前利用混战领精锐冲出包围，西北是兔渡河，河道穿过山区，之后我军将抵达锡林郭勒盟北部数百里区域，走出山区是草长莺飞的季节，战马不愁粮草，云内州军队主力都在鹤城一线，不会有强敌拦截，西走畅通无阻。”

阿敏点头，目光逐一自伏罕、李彦文亮、多尔滚、图尔格脸上扫视而过。

李彦文亮比屈闾更没有意见。

与其说李彦文亮效忠的是盛京，更不如说是曾经东征高句丽的阿敏。

高句丽是肯定回不去了，盛京局势一目了然。

大明已经强悍到了无法撼动的地步，唯一的出路就是听从阿敏的建议。

李彦文亮并不畏惧死亡，但谁又能拒绝高官侯爵荣华富贵。

以阿敏的智慧和自己武力及其麾下军士再有屈闾这个猛人……

伏罕对阿敏忠心耿耿，想来也会听从阿敏建议，有自己和伏罕、屈闾，打下一片立足之地不会有任何问题。

这样想的时候李彦文亮感觉前路顿然开阔了起来。

“赞同贝勒爷想法”

紧随屈闾，李彦文亮摆明了态度。

李彦文亮的态度对于阿敏至关重要，意味着至少保证了数万的兵力会绝对性质的听从自己调度指挥。

空气冷而宁静。

多尔滚看着不语的阿敏和聚在一起的人众。

心思缜密的多尔滚不是屈闾、伏罕这些人，直截了当去的用一个想或者不想去决定自己命运。

对于明军战斗力，多尔滚清楚，当初随岳托出击顺天府，那时候的明军战斗力不敌八旗，但意志能比肩。

所以盛京损失了岳托，如今的明军战斗力追及八旗，意识更加坚如磐石，阿敏说没有取胜的可能，自己相信。

反对，阿敏不会为难自己，相当于自己掩护阿敏突围，随后自己被文无忌、成子龙等人杀得丢盔弃甲，如若潭泰那样被俘虏。

跟随阿敏，前途充满了未知，但天下之大，雄鹰何愁没有飞翔天空。

多尔滚也意识到自己之前言语有所偏激。

阿敏的抉择不是真正意义的背叛，虽然有自身考虑的筹算。但纯粹的背叛，阿敏也不会千里迢迢驰援，这是一个或者遗臭万年或者柳暗花明的决定。

盛京的血脉要传承。此战也能吸引明军、云内州主力，这是盛京唯一的机会，战事结束，明军、云内州军队四面而来，合围半年或者更久，盛京首先会自内部崩塌。

站在阿敏的角度，自己没有这种气魄和决策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