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枝隆、西班牙人、葡萄牙人都是相互有冲突的，但因为利益又时常保持了一种微妙合作关系，非敌非友，就连朝廷也莫不如此，当真应验了一句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姐姐又算是给我等传授了学识”

秦歌笑：“合纵连横，威逼利诱，该到面见郑枝隆的时候了！”

河水悠悠，河道上的波光漾起来时，两侧响着虫鸣，黄绿色的流萤就像是浮动在河道两侧的雾气，船只经过时，青蒙蒙的被冲散，旋又聚合起来。

老旧的渔船停在河岸边，顺着河岸向南走向，空气中有涨潮时海浪冲击堤坝的撞击声。深夜的时候，多数的渔船都会进入流通向海岸的河道中躲避风浪。

星空灿烂，河道灯光点点，闲下来的渔民躺在船头或者河岸，一壶老酒，说着城内最近发生的事情，最多自然是明月楼。

河道口的方向，画舫随波；

鼓山有古刹，已是月落时，钟声远远传送了过来，悠悠扬扬；

有调弦的声音响起，随后是颇为应景的歌词；

月落乌啼，总是千年的风霜，

涛声依旧，不见当年的夜晚，

“歌词应景，就是唱法不伦不类”画舫经过一艘大船时立在甲板的一名男子说道。

“福州城内到处都是这种唱词，听说京城都是如此，福州青楼的女子如今是效仿为美，可惜没有在明月楼一睹为快来自京城的第一才女施音”

小船中立身在船头的男子颇为遗憾开口。

“天鹅就是天鹅，我们是蛤蟆，你还指望天鹅能落在我们头上，飞的天鹅是没有跑的野鸡香，安安分分，踏踏实实，我们要做的就是密切注意城内动静，一旦城内发出情况异常信息，即刻将船队汇报”

“因为天鹅飞得高，得不到所以才想念，你专注你的现实，如果一切妥帖归顺朝廷，福州、泉州有的是水灵灵的姑娘，随便你去采撷”船舱内有声音回复了出来。

如水的夜间，船头、船舱当中两人一言一句的交谈着，但至始至终会有一人矗立在船头瞭望向城内方向。

远处的画舫中歌唱声已经平息了下来，交谈声轻微的继续着；

“确定两人，一切正常”

河道湾湾，小船也弯弯，清风明月无人管的夜晚却无处不在上演看似不协调的一幕，监视及其被监视的就是郑枝隆预留在城外的斥候和琮记刑侦人员。

郑枝隆以防万一，要确保任何时候自己能同舰队取得联系，琮记则是自郑枝隆上岸以来便对所有随行人员开始了全天候不间断的监视。

一旦突变，秦歌不给郑枝隆任何应变的时间、机会。

城内明月楼；

后罩楼中传来一片赞赏声，其中也夹杂了惊叹；

秦歌搁笔，一幅书法跃然在施音、秋五娘、大学士刘鸿训及其应天府而来才女郑飞燕眼中。

秦歌写的是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施音、郑飞燕都能写的一手好字，特别是郑飞燕，擅长诗画，锋利言词，但此时两个人都被秦歌的书法惊叹到。

和秦歌朝夕相处，施音知道秦歌有一手漂亮的书法，但以草书示人却是首次。

“一气呵成，满纸龙蛇飞动，姐姐书法已经有大家水准”郑飞燕赞叹。

房间内还有东阁大学士刘鸿训，号称“青岳”的刘鸿训同样是书法大家，对于秦歌的笔墨，刘鸿训点评画龙点睛，“一笔生数字，隔行之间气势不断，不弱反强，草书神韵在于怨恨、思慕、酣醉、无聊、不平而有动于心，必于草书挥毫发之，公主笔墨已见风骨，实属难得”

秦歌确实有让文无忌望尘莫及的书法功底，来自家传，也因自己喜好苦练，穿越未遭遇到文无忌之前，附身在京城第一才女身上，对外称风寒失嗓无法歌唱，这个说词勉强能应对当初顺天府文人才士的疑问，但真正让这些疑问烟消云散的还是秦歌重拾笔墨勤学苦练之后亮出的书法和取自纳兰的诗词。

面对赞叹，秦歌笑了笑，“就是不知道书法能拍卖多少银两”

刘鸿训思考了起来，秦歌书法能拍卖多少银两，确实无法确定。这样想着的时候记忆深处还能清晰感觉到当初听闻秦歌要拍卖书法时自己内心的震撼。

拍卖会收尾作品并非是宫内物件压轴，而是秦歌自己书写的《念奴娇赤壁怀古》。

马赛多等人离去后书写了两幅，另外七言绝句赠送郑枝隆。

对于《赤壁怀古》能否成交，秦歌抱有肯定心态。

策划、宣传、热点，所有哄抬价格的因素自己全部制造到位，哪怕是随便涂鸦也是千金一字。

“多少银两会成交呢？一万两？”东阁大学士这样想着。

明月楼东罩楼；

房间内灯火亮堂，郑枝隆看着秦歌赠送的书法沉默不语；

‘叱咤天风镇海涛，指挥若定阵云高。虫沙猿鹤有时尽，正气觥觥不可淘。”

“秦歌书法可以让多少文人才士汗颜，比较书法直见功底，绝句倒是有寓意一般，秦歌是想要表达什么？”陈衷记自言自语。

郑枝隆也是百思不解。

从进入福州到入住明月楼，秦歌始终未曾接见自己一行人，夜间突然传话会见。期待且准备而去，想不到就是一顿烧烤宴会另外赠送书法一副。

“想不明白便不要费神思量，至少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丰盛的烧烤，啧啧，那味道，真的是口齿生香”杨天昇说道。

“对呀，特娘的，我是以为自己之前吃的就是山珍海味，哪里知道鱼虾河蟹竟然还可以这样吃，长见识了，酒也好喝，礼尚往来，我是以后不能再想秦歌身子水灵不水灵”打着饱嗝的洪生说道。

“想不透便不要想了，就是不知道诗词说的是何意思，找个精通文墨的先生询问诗词出处大概是能判断一二”郑枝隆想着。

转念，郑枝隆又分析：“烧烤虽然没有谈及实质性内容，但秦歌的表现是善意的，言辞之间多是试探为主且留有余地，这也算是一个好的开始，再说了，携带而来的珠宝器皿银两全部被秦歌笑纳，洽谈时秦歌至少会斡旋汇报好处”

这样想着，郑枝隆皱着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

郑枝隆哪里知道自己不得其解的绝句来自另外空间几百年之后一位叫蔡元培的先生为赞歌郑成功而写，也不知道秦歌至始至终都没有翻出底牌，至于郑枝隆赠送的银两珠宝，秦歌自然有妙用。

明月楼另外一角；

闪烁着灯光的房间内马赛多、瓦德斯面色凝重。

不久之前接收到信息，秦歌召见了郑枝隆。

一想到郑枝隆、首里和福建水师联手，瓦德斯内心便不断的沉落。

“和气才能生财，经济特区”和秦歌交谈中的诸多关键信息不断交叠出现在马赛多、瓦德斯意识中。

夜色渐浅，荧光飞舞，明月楼不同房间不同人员的猜测中远方天际翻出了鱼肚白，晨光熹微！

明月楼展厅，万人期待的拍卖终于如约开始；

整个南罩楼一楼都被改造成用于拍卖的拍卖厅，能容纳三百多人。

未时，所有缴纳有一千两保证金的宾客按照规定领取号牌进入大厅，取得号牌的同时会拿到一本印刷有全部拍品的图录。

另外空间正常不过的拍卖流程此时此刻却充满了新颖和创意，拍卖厅内人满，人群中时常性的会传出一两声翻阅图录时产生的惊讶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