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脑子虚幻理想、持长矛来和风车搏斗”秦歌轻轻说道。

瓦德斯不甚理解，琢磨了秦歌言语片刻，变色，随后的说辞磕磕巴巴了起来，“公主殿下也是读过《堂吉诃德》”

“东西方文化有差异，但文学没有国界，说他是跨时代的巨匠、文学大师也不为过，堂吉诃德寓意了什么，我认为是面对现实，不可沉迷过去。”秦歌说道。

塞万提斯《堂吉诃德》早就风靡伊比利亚半岛，瓦德斯、马赛多都是有阅读且赞同秦歌看法。却哪里知道秦歌巧妙的利用《堂吉诃德》比喻了西班牙和葡萄牙现今的状况。

“不错，正是如此”虽然不知道秦歌何意，但还是肯定了秦歌的说法。

秦歌点头：“说的就是面对现实，‘你们征服的新世界，世界也反过来征服了你们，削弱并耗尽你们那古老的活力’，这是一位伊比利亚半岛文学家说的言语。评论的是什么，西班牙面临的糟糕局势，西班牙从未真正将贸易与帝国一同发展到英格兰那样的程度，后者让贸易成为其海上帝国的根基，极大地发展了殖民地市场。西班牙则在不断的没落。与之相反，荷兰国力不断提升，发展迅速，由于害怕荷兰起义可能会带来毁灭帝国的连锁反应，西班牙奥利瓦雷斯公爵希望逼迫荷兰投降，来恢复王室的名誉。”

“为了达到目的，奥利瓦雷斯公爵说服国王允许废止与荷兰的停战协议，最终导致的是陆上和海上战争的巨大开支。雪上加霜，法国在这个期间切断了位于萨伏依西班牙的供给线，法国和西班牙处于断断续续的交战状态。”

稍微的停顿，秦歌说道：“就事论事，西班牙是无法经受这样的冲突。而这样的冲突又加剧了国力的急速衰退，荷兰海盗俘虏了满载白银的西班牙舰队，这足够说明一切。如今的西班牙王室国内通过增加赋税、通过债券发行短期贷款、贩卖更多特权，让阿拉贡和意大利的领地承担新的赋税等手段提升收入，对外则不断承受着荷兰人、英国人、法国人舰队的挑衅，说西班牙外强中干不为过”

明亮的眼睛看着瓦德斯，秦歌说道：“国家整体利益之前，子爵大人认为西班牙和荷兰人在鸡笼联手可能性有多大。况且在鸡笼，西班牙和荷兰人也是有利益冲突的。如若就目前局势发展，西班牙和荷兰人在鸡笼必有一战，落败的也定将是西班牙人。你们将一无所有。当然，理论层面西班牙和葡萄牙是可以联手，毕竟共同患难过，如若我朝福建水师、郑枝隆舰队、首里舰队联手呢，子爵大人胜算如何？”

天云流转，庭院内的灯火骤然将方寸空间切割成冰与火的两极。

挑动了一下烤炉中的炭火，秦歌说道：“我朝是礼仪之邦却从不惧战，北方女真凶悍，朝廷新帝亲征，大胜而归。我们是文明之邦，朋友来了有好酒，但如若豺狼来了，迎接的便只有刀枪，文少师手段子爵大人是领教过的，葡萄牙、西班牙和郑枝隆舰队也多次有摩擦，至于首里，实力如何，两位心知肚明。你们是招架不住三方联手一击。所以我的建议的谈谈合作，西班牙、葡萄牙为何千里迢迢抵达吕松又不断蚕食我朝领域，是因为利益，解决利益问题，手段无非有其二，战争和合作。退后一步海阔天空，为什么非要走向山穷水尽，首里、濠镜澳本就已经有良好的合作，两位子爵大人也从海上贸易收获到了利益”

马赛多、瓦德斯的阴晴不定中秦歌说道：“我朝如今逐步废除海禁，鼓励对外贸易，想要我朝丝绸、茶叶、瓷器等各种畅销品，好说，心平气和的处在一起洽谈，一个全面开海的我朝所能给葡萄牙、西班牙带来的利益远比战争获取的多。后退一步，即便开战，不论胜负，子爵大人难道不担心荷兰人渔翁得利”

“如何合作？”马赛多问。

“五十年前意大利在里窝那湾创设免税自由港，诸国纷纷效仿，我们也是可以的，不过我朝不以免税自由港称呼，文少师将其称之为经济特区，对外开放城市，福州、泉州等都是首批开放试验点，何为特区？就是以减免关税等优惠措施为手段，通过创造良好的环境，鼓励以海外贸易为主的外向型经济模式，什么是外向型？依靠优先发展出口产品生产，促进出口贸易的发展，在汇率、税制和信用上给予出口产品较多的优惠和支持。这种模式显而易见的好处就是能刺激我朝境内大量以丝绸、瓷器为主产品出口规模化。经济特区设立，保守的估算，仅仅福州就能产生目前十倍于濠镜澳的年交易额，这笔利润两位子爵大人难道无动于衷。”

“我朝皇帝圣明且重贤臣，接纳文少师建议，濠镜澳由我朝完全收回，包括濠镜澳在内，泉州、福州、厦门开辟为经济特区，西班牙、葡萄牙将成为首批受惠国，至于鸡笼荷兰人，可以三方联手作战，也可以是我朝单独出手。作为回赠，我朝水军是可以协助西班牙、葡萄牙在南洋应对荷兰人及其英国蔓延过来的力量。”

震惊弥漫在冰与火的方寸空间；

秦歌扩大效果的继续：“马尼拉航线如今被荷兰人牢牢控制住，葡印总督府急切需要濠镜澳贸易利润减轻理事会财政压力。所以子爵大人面临的问题不是濠镜澳归还我朝有何种难度，而是向葡印总督可以提供多少的钱财，而文少师恰恰提出了双方能一拍即合的方略，不动武，不伤和气。”

惊耳骇目；

秦歌对两个人的震撼来自全方位，更甚文无忌。

当初文无忌就吕松局势及其摩萨、荷兰人、西班牙人、葡萄牙人已经产生或者未来可预见发生的矛盾冲突给了透彻分析。文无忌手段防不胜防，利益考究下马赛多、瓦德斯选择合作，比较文无忌，秦歌的手段看似更加温和，实则却是步步杀机，指点要害。关键是秦歌还了若指掌的提及了西班牙、葡萄牙面临的国家困难、伊比利亚半岛形势，言浅意深，就所提及伊比利亚半岛文化和经济，真知灼见令马赛多、瓦德斯都望尘莫及。

这就是秦歌优与文无忌之处，同样是穿越而来，文无忌擅长的是军事层面，秦歌则是金融硕士，至于欧洲历史，因为学习、经历的原因，秦歌如数家珍。

一口拒绝秦歌所抛出‘经济特区’，联合驱逐荷兰人的提及又诱惑十足，利益最大化。直接合作，意味着要将辛辛苦苦建立的根基拱手相让，决定权也不完全在两个人手中。

有点骑虎难下；

秦歌如何不知道两个人的尴尬。

“事关重大，即便子爵大人赞同我朝圣上提议，最终的决策还是要落在总督府身上，不过子爵大人是有建议权的，而且多半都会被采纳，子爵大人就事论事即可。秦歌感激不尽”

顺水推舟，马赛多、瓦德斯以事关重大为由，不承诺、不保证，涉及切身利益，两人也是不拒绝、不摊牌。

原本口齿生香的烧烤在随后的时间里便变得无滋无味。

夜深时分，两个人满腹心事的离开庭院。

施音自暗淡了许多的灯光中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