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高照如雪,披散一片银白光芒,甘奇焦虑不已,从来不在前人表现出来的焦虑,唯有甘霸看得到。
局势还得僵持下去,敌人的工期必然会超过半个月,至少要二十天左右,也就是说决战还有十来天盗秤子。决战之地就在城墻之上,决战档法,那就是辽人往坡道上冲,宋军在坡道上守著。
这个坡道,只有二百来步宽,无数的敌人会从这里往城墻之上涌来,如潮水一般。
甘奇不断预演著这个场景,若是真就守在城头上,面对敌人的守军必然不多,很容易就会被敌人冲上来。
所以,一旦决战开启,那就不能在城墻上等著,要先一步冲上去。
对,得先敌人往下冲,这样才能有足够的空间来容纳足够的守军。
大炮怎么摆?坡道那一段城头上本就空间不够,若是再摆上大炮与那些火药弹丸,就更没有多少余地多放士卒了,所以大炮不能放在正面城墻,得摆在两侧,一边摆五十门,从侧面轰击辽军冲锋的人群。
这是细节,都要提前想好。
威武军怎么用<ㄉ万放在正面防守,四万上马,隨时出击。决战之时,就不必再考虑出去了能不能再回来的事情了,只有胜败,胜了自然能回来,败了回不回得来也没有意义了。敌军两翼必须要攻,而且还要往敌人中军冲锋,搅乱敌人的部署与指挥。
死活不论,冲锋就是视死如归。
甘奇不断踱步自问,眉头紧锁。生怕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大哥,若是实在睡不著,要不要我去把那小妮子接来?有个人抚琴,兴许能安神助眠。”甘霸轻声说著,他没有那么多焦急担忧,他只是对甘奇有心疼。
“半夜了,她一个良家姑娘,颇有不便,罢了。”甘奇答著。
甘霸点点头,又问:“那……那我到青楼里去请几人来?”
“也好。”甘奇隨意答著,步伐依旧在踱,脑中满是自问。
对,敌人兴许会用骑兵冲城,得备拒马,这是老战术。只要敌人真的击鼓聚兵,准备决战了,一定要把拒马往坡道下面摆。拒马作用极大,防守之时,可作为防线。
甘奇敲著自己的脑袋,抬头看了看月亮,脚步越走越急。
还有什么没想到的?
甘奇觉察不到时间过得快,却是甘霸已然回来了,带回一个姑娘,甘奇定睛一看,竟然还是范墨嫣,甘奇问道:“呆霸,你怎么大半夜把她带来了?”
“大哥,我路过,就问了问,她自己愿意来的。”甘霸答著。
小姑娘也答:“嗯,我自己愿意来的。”
罢了,甘奇挥挥手,甘霸已然准备起了座椅与琴。
琴声立马就起,舒缓温润。
对了,得把那两千号操炮手派上城头去,这些都是东京来的禁军,从未见过战阵,若是不让他们先看一看惨烈殖腩,到时候临阵失度,一个个呆若木鸡,那就要出大事了。
这几天得让这些炮手多在城头上看一看,提前习惯一下。这般细节,一定会决定成败走向。
“呆霸,拿纸笔来。”甘奇得把这些想到的事情一件一件记下来,免得再有遗漏。记完之后,还得继续想,深思熟虑就是这个意思,要想得面面俱到,自己想完还不行,还得集朔腣益,军事会议上,得问眾多军將,让他们也跟著想。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在担忧焦急之中,天色已亮,甘奇吩咐著:“把小范姑娘送回去吧。”
甘霸自去安排。
甘奇也没有时间休息,昨夜想出来的那一点一点,今早就得去做,吩咐造拒马,吩咐炮手上城,拖呋鹋谟牖鹨┑琛�
还得上城再去看看敌人垒土的进度,再估算一下决战的时间。
甚至甘奇还偷偷出了城,亲自再上采凉山,看看如果骑兵要出击,往哪边最合適,为了確保万无一失,甘奇得亲自去勘察整个战场的情况,估算敌我的远近,哪边最好走最快速,確定好出击的路线。
一个人要成事,必然要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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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奇每日就做这些事情,慢慢完善所有的细节方案,甚至细节到在坡道那一段城墻后方也修建出了好几条阶梯,就是为了方便军队快速上城,也能大批量地快速冲下去,还得带著拒马。若是还从城楼那边上来,再往这边下去,容易耗时耗力貽误战机。
尸体腐烂灯赈味越发浓郁了,城头上的军队半天就得轮换一次,多出几个阶梯,也方便了许多。
如今辽人的大营也不太平了,时不时半夜能听到鼓声,鼓声大作之后,喊杀一片,却也不见敌人往大同来。
这是个好消息,显然辽军之中也开始有了反叛之事,反叛之人必然就是草原各部的人,总有一些不愿意这么死得毫无意义的人想著逃跑之类的事情,趁著夜色,偷偷摸摸,几十上百人,乃至几百人,然后就被辽人围追堵截,杀个精光。
人头也掛在旗桿之上示眾,也是个以儆效尤。
却是再怎么以儆效尤,到得夜里,辽军的大营永远都安生不了,时不时还是会传来鼓声与喊杀声。
草原人也要崩溃了……
这是好事。
甘奇甚至能直观的感受到其中的变化,那就是工程进度越发缓慢,草原人还是那般来来去去,但是工程进度就是快不评№。
直到二十四五天之后,天气越发炎热之时,垒出来的坡道才真正开始靠近垛口。垛口之上的宋军也备了许多长木桿子,用这些长木桿子给辽人的工程搞破坏。
这几天,甘奇甚至晚间都不回衙门里去睡了,只要天已蒙蒙亮,甘奇就会上城,听著辽军的号角与鼓声,一旦满营鼓号大作,那必然就是要聚兵了,就是决战之时。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甘奇仿佛变了一个人,满脸的胡茬,疲惫不堪的模样,好似已然苍老了十岁。
时间再如何拖,也只是让草原人多死一些罢了,决战终究还是要来,最后的一点高度,可以一次性填完,只差一个小小坡道了,只要大规模的骑兵带著土石犯猪而来,不需要一个时辰便可完成最后的一人来高。
决懤№了,辽军十余万黑甲齐聚,还剩下七八万草原人,反而没有立在阵前,而是缴械之后,用绳子串绑在一起。
这些草原人完成了他们的使命,该如何处理反倒成了一个麻烦。若是用这些草原人当做前锋,一来不堪用,而来怕他们拿起兵器,临阵反戈。若是最初,倒也不必如此防备这些人会当面倒戈,倒是这二十多天之后,那就不得不防了。
全部杀了,又舍不得,这么多奴隶,只要大同城真的打下来了,还有用得上的时候,比如还得打燕京城。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全部绑评№,绑在大营里。
辽人的前锋骑兵,人人都带著一袋沙土,准备用来一次性填出最后一段坡道。
之后还是骑兵,用来直接上城,冲破城墻上的宋军。
接著就是步卒,刀盾长枪,用来爭夺城墻,接著又是骑兵,只等城墻爭夺一番,冲下去打开了城门,便可犯猪而入,战局鼎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