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只有几千骑兵的种愕,如今有了三四万骑兵,还从秦州与京兆府等地调了不少步卒来,每日就在河套之內巡弋,甚至直接屯扎到了兴庆府之外,一副要与李谅祚决战档˙势。
为了保险起见,种愕甚至给开荒屯垦的移民也分发了不少武器,组建了许多暂时的民团,这些人本就是禁军裁撤下来的,虽然战力不怎么样,但是组建一下民团倒也堪用,至少便于管理调度。再给许多民团配发一下马匹,如此也便于消息传递,若是真遭受攻击,求援也快。
不仅如此,种愕还按照甘奇的指示,在青唐城那边也可是聚了几千人马,甚至还有许多吐蕃士卒,一副要北上的姿態,就是告诉李谅祚,一旦他敢开战,立马会有大军直材州肃州乃至瓜州,让其腹背受敌。
局势如此僵持著,李谅祚带著最后的家底,五六万的大军,似乎也在犹豫,犹豫要不要真的把身家性命压上去,兴许也在犹豫要不要待得辽人与宋人分出一个高下之后再来决断,不外乎渔翁得利之想,也在期盼辽人能在大同大败宋人,一旦如此,种愕与麾下的军队必然会被抽调往河北支援,他便真的可以豁出去了。
若是宋人大败了辽人,这就是李谅祚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若是真这般了,这仗就不能轻易开始了。兴许还有另外一条路,那就是入草原劫掠一番,把中部草原撀呕番,牲畜人丁,如此也是加强实力,再想办法与宋人纠缠。
算盘都是好算盘。
其实,在大同的甘奇也有许多担忧,担忧李谅祚真的不管不顾,赌上最后的家底与种愕死战,一旦如此,胜败皆有可能,若是种愕到时候败了,甘奇的大计划就会受到严重的打击,不仅刚刚开始的移民开荒策略付之东流,西北还多了二三十万只吃饭不生产的嘴巴,铁门关也危险重重,说不定一朝又回到交锱前了。
这都是有可能的,所以甘奇格外在乎西北的局势,几乎每天一封信去问,也带著各种安排与应对的预案发给种愕,甚至不断把西北各个州府的军汉都往北边调派,能用的不能用的,皆往北去,归于种愕麾下,虚张声势也要做到位。对峙,本质上来说就是双方各自虚张声势。
夜间,狄咏来匯报一天情况:“大哥,辽人今日进度极快,已然在城外垒出厚厚一层了。”
“多厚?”甘奇言简意賅。
“怕是有二十寸厚,有七八十步宽。长度有两百来步。”
甘奇微微皱眉,说道:“辽军有高人吶,计划縝密非常。”
为什么说辽人计划縝密?別看垒给斜坡,那也是一项工程,是工程就有技术,底座有多大,就决定了坡度是多少,坡度也就决定了冲锋的力度,乃至于是否能跑马。七八十步的宽度,就决定了这个坡道的角度必然很小。
有了计划,就还有施工方案,施工方案的意义也很大,如何加快效率,如何避免损失。
狄咏的眉头早已成了一个川字形,又道:“大哥,昨天敌军损失就破万了,今日伤亡怕也在六七千之多,倒也不知按照这个进度,这坡道许多多久能填出来。”
工程量是可以计算的,体积计算而已,上底加下底乘以高除以二,这是面积,再乘以竖高,就是体积。虽然是大致的数据,对于甘奇来说,却也足够了。
一天填了二十寸,就是七十厘米差一点,城墻高四丈不到,差不多十一二米的高度,土方的咚退俣染陀辛艘桓龌镜母拍睢:笮こ痰哪讯然嵩绢碓酱螅势婀烂鹆艘痪洌骸鞍敫鲈隆!�
狄咏答道:“半个月,十万人命,一座坡道。嘖嘖……这哪还需要用土石啊,用尸体都堆出来了……”
狄咏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干,真的狠辣。
“没有沙土,光用尸体,垒不评№,没有黏合,每日都会滑塌……”甘奇说的是科学,却也自己有了灵光一闪。
“大哥,我就是感慨一语。”
甘奇脑海中的灵光忽然发酵了几番,眉目一张,说道:“挑水,从明日起,吩咐士卒们往城头上挑水。”
“大哥这是……”
“倒下去,冲。虽然不足以彻底阻挡辽人垒土之策,但也能给他们带来巨大的麻烦。”甘奇也是歹毒,城內兵不缺水,大同盆地之地,四周群山环绕,本就是匯流所在,地下水也相对比较充沛,对于农业生产的社会而言,这里是不缺水的,挖井下去就能打出水来。
打仗,就是无所不用其极。
狄咏也立马反应过来:“大哥妙计,这水冲下去,必然会冲下沙土,尸体就会滑塌,好计策。如此必可延长工期,让敌人死伤更巨。”
尸体,从来不是建筑材料,只能算是临时一用。若是时间一久,尸体发酵腐烂,这个坡道的结构就更不稳定了。拖时间是意义就在这里。
甘奇还补充了一语:“不仅如此,这般垒下去,坡道便会跃铐越斜,用水打湿坡道表面,惫炳泥泞不堪,也会让咚蜕惩林四岩韵蛏稀!�
“对对对,大哥说得对,明日起就命令士卒们挑水来冲。”狄咏眉宇一舒,终于算是找到了一点得对的办法了。
第二日大早,大同城內到处都是军汉敲门,借走一家家的水桶水缸,乃至木盆。
甘相公也亲自到得现场看了看,今日他没有急著回衙门,而是再一次落座在城墻脚下。
城墻脚下还是那般摆设,一张桌案,几张座椅,一些吃食点心茶水,还有一张琴。
甘霸倒是记得一些事情,问道:“大哥,要不要去把那小妮子接来抚琴?”
“嗯。”甘奇点著头。
甘霸打马带著车架而去,到得范家宅院敲门。
范家主人再次见到甘霸,倒也不那么害怕了,见了礼,还请甘霸入內吃茶,甘霸却道:“不叨扰了,军务繁忙,见谅见栈悖”
老汉倒也不在强求,他早已从女儿口中知晓了,是那位当朝的宰执甘相公来请的,这倒还真不是坏事,说不定对于范家而言是大好事。老汉连忙说道:“那小人这就进去请墨嫣出来。”
甘霸点点头。
却听大门对面的大厅之內传来了小姑娘的声音:“我今日不去了,你们回吧。”
语气颇为不善,像是女子在置气。
甘霸倒是愣了愣,这姑娘不去了,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也做不出什么绑架良家女子的事情来。
反倒是范家主人著急了,飞快进得大厅,问道:“女儿,昨日你还望眼欲穿呢,今日怎么就不愿去了?”
“就是不去了。”
“那位將军还在门外等著呢……”
小姑娘故意加大声音说道:“昨日,昨日明明说好的,教我白白等了一天,我其实那般教人摆弄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我今日偏偏就不去了,哼……”
甘霸是听得一清二楚,在门口大喊:“小范姑娘,昨日是有公务,我家相公今日才得空闲,这不,我就来了?我家相公还等著呢。”
“不去。”厅兾钉截铁。
甘霸是摇摇头,倒也不知再怎么去劝了,唯有一转身:“走,换一家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