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一听此言,果真一脸感激的模样,连忙说道:“再谢甘先生,甘先生当真为我们禁军兄弟费心了,若是真有射箭比赛,不需先生开口,到时候我李明一定带着禁军里射术最好的弟兄们赶来参赛,一定不会让甘先生失望,定会为甘先生争脸。”
“也谢过李押官,军伍保家卫国,乃国家之栋梁,乃社稷这根本,我虽然是读书人,但是我自小就仰慕军伍汉子,威武雄壮,好男儿个个不凡。我常常也在想,若无军汉为国效死,哪里能有书案安静祥和?天下之大,能容得下一张安静的书案,全仰赖将士们为国守土之功也!战球也好,射术比赛也罢,只愿将士们能夺魁出彩,受人敬仰。”情真意切的甘奇,大概是……又在……忽悠,不过也是真心之语。对待军人的崇敬,是甘奇与生俱来的情感。
再看李明,已然感动得无以复加,几欲落泪,什么时候,读书人竟然认为军汉这么高尚了?高尚到连读个书都要感谢军汉们守土为国?满朝诸公,除了已经辞官隐退的狄青,哪个说过军汉是好男儿?东华门外唱名的才是好男儿,军汉有什么资格称好男儿还威武雄壮个个不凡?
这是什么样的觉悟?李明一礼拜下:“先生真乃圣贤君子,圣人一般,圣人一般呐。”
连李明身后的二三十个铁甲军汉听得此言,都一个个感动得一脸真挚看着甘奇,皆是抬手作揖。
甘奇左右拱手,又道:“今日诸位辛苦,愿此番球赛,皇城司能夺得头魁。”
“谢过甘先生!”
“多谢甘先生!”
甘先生忽悠完了,依旧还有一脸的真挚与激情,拱手告辞。
“甘先生慢走,甘先生慢走。”
已经走出去好远的甘奇,还频频回头致意。
待得甘奇真正走远。
李明身边一个军汉开口说道:“押官,竟然还有如甘先生这般的读书人,实没想到。”
李明点着头答道:“我初见甘先生的时候,就知道此人不凡,所以才主动上门去拜见,也带着你们来参加球赛。如今看来,果真没有做错。”
“押官,若是甘先生来日能居相位,那就好了,到时候咱们这些军汉的日子就好过了。”
李明忽然也在内心之中稍稍憧憬了一下,说道:“倒也不是不可能,且待着看,十几二十年后,说不定甘先生真能拜相,那时候我也是老将了,你们也是老卒了,说不定还能过几日比现在舒坦的日子。”
军汉心中想要的舒坦,首要的不是要加多少粮饷,也不是要怎么升官进爵,而是想要能获得社会普遍的尊重。
这就是大宋朝的悲哀之处。
第二百零一章 甘先生你是大恶人转世
昨日战球开赛,盛况空前,京华报纸连篇报道,皇城司此番大大出彩。
今日轮到樊楼与遇仙楼对战了,却比昨日还要盛大。
为何?
因为两楼之中的大花魁小伶人,尽皆到场,甘奇还特地为他们辟出了一个区域,莺莺燕燕,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随着这些大小花魁而来的,还有他们的“男朋友”,名气越大的,“男朋友”自然越多。名气最大的,反而没有男朋友,只有追随者。
这些男朋友、追随者们,身边也会带着下人,有些人带着一两个书童之类,有些人还要带着几个小厮。
甘奇自然又得为这些人再辟出一个区域,这叫球迷保留票,这是有组织的球迷。
然后就听得姑娘们举着团扇,挥着手绢,开口大喊:“樊楼姑娘美,天下第一美!”
那边遇仙楼也喊:“遇仙楼,神仙留。”
甘奇听得这口号,摇摇头说道:“这球迷也忒不专业了。”
反倒是两队上场的运动员,个个都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这些人本都是楼里打杂干活的,连迎来送往的小厮都算不上,做个小厮还要求能说会道,这些人平常里,是真正在楼里干苦活脏活累活的人。
那些花魁大家们,连正眼都不会看这些满身汗臭的苦力人。
没有想到今日从头牌到普通的姑娘,人人都场来给这些人鼓励加油,这些人岂能不受宠若惊?
张大家自然也来了,引得无数人侧目。
这汴梁城里,听过张大家大名的人数不胜数,但是真正见过张大家面的人,那就不多了,一般人哪里有资格见到樊楼的头牌大家?就算是读书人,想见她一面,要么花尽心思,诗词文章脱颖而出,要么就是豪富身家,一掷千金。
当人们听得樊楼张大家亲自到场了,皆是转头在观众席上到处去寻。
有人远远认出了张大家,便会手指远方,与左右之人开口大喊:“你们看,那里,那个淡青衣装的就是樊楼的张大家。”
认得出张大家,似乎也是有头有脸的事情。
众人便随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远远的看不十分真切,但还是有人脱口而出:“哇……当真是个美人儿!”
“美,当真是美得紧。”
“诶,不是都说这位张大家向来洁身自好,从不与男人亲近的吗?她身边坐着的那个男的是谁?”
立马有人一脸鄙夷答道:“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那可是甘先生。”
“甘先生?哪个甘先生?哦,你说的是这相扑场的东家甘大官人呐?甘大官人当真好大的脸面,有钱就是好,羡煞个人了,来日我若是发达了,也要樊楼的张大家陪我坐坐。”社会阶层之间的隔阂,在这个时代就是这么明显,有人认识的是甘大官人,有人认识的是甘先生,这是两个阶级阶层的事情。
当然,也还是有人既认识甘大官人,又认识甘先生的。
一个鄙夷的眼神看向那个发达了要张大家陪坐的人身上,随后还有一语:“夏虫不可语于冰,白丁之辈,倒也敢妄想,可笑至极。”
被人笑话了,自然要怒,只是这要怒之人,转头看见那一身儒衫,也就偃旗息鼓了,汴梁城里的读书人不好惹,不爽也要忍忍。
贵宾席上的甘奇,看着无数投向自己的目光,颇有些不习惯,开口与身边的张大家说道:“张大家,要不你换个位置坐坐怎么样?”
张大家莞尔一笑:“甘先生竟然也会怕人注目”
甘奇慢慢站起:“张大家自是万众瞩目,我却受不住,要不我换个地方坐?”
张大家忽然问道:“甘先生难道不喜欢被人羡慕吗?”
张淑媛张大家,今日就是来给甘奇长脸面的,甘奇似乎有些不买账。
“岂不闻红颜祸水?”甘奇笑着,身形已然在往旁边的座位移动。
甘奇是开玩笑,但是这玩笑听到张大家耳中,却不再是玩笑了,张大家似乎内心中多少有些当了真,面色微微有些低沉,看着已经坐远了几步的甘奇,问道:“甘先生,自古红颜祸水,到底是男人的错?还是女人的错?”
这一问,还真有点水平。
甘奇回头看了看张大家,然后沉默了片刻,开口答道:“你说什么?”
却见张大家脸上幽怨已生:“哼,甘先生明明听见了,却还装作没有听到。”
“听到什么“甘奇又问。
“奴家说,甘先生你是大恶人转世,最会欺负人了。”张淑媛话音加大了一些,幽怨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