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龚云达哪里倒是给殿下写了一份公文过来,对于曹将军之败,片言只语带过,只是说了他又筹集了五万石粮食正向鄂岳而来。”司曹参军刘宣战战兢兢地道。
呼的一声,朱友贞长吐了一口气,龚云达这是在堵自己的嘴呢。
可是自己能说什么?去斥责他坐视曹彬之败而没有援手吗?实际上这大半年来,龚云达便对于自己让他继续进攻扬州的命令阳奉阴违,这一次曹彬自武宁方向往扬州发起进攻,也并没有要求龚云达进行配合,自己即便是想指责对方,对方也有足够的理由来将自己洗干净。
而且,自己将对方逼得急了,又有什么好处呢?
“就这样吧,大家这些天剿匪,也都辛苦了,都回去好好休息,接下来,准备秋收吧!”朱友贞叹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先将能收到的粮食收到库里再说。扬州,不过是疥癣之疾,一时的失败,也不会影响到大局,等到秋粮入库,我们立即大举向岳阳增兵,不管如何,先将岳阳拿下再说吧!”
众人点头称是,纷纷告辞而去,这一个多月来,大家也实在是累坏了,军队急需要休整。
岳阳的战事,并没有太大的起色,刘信达屯兵岳阳城下不得寸进,田国凤所部受到郑文昌的牵制,也是疲于应付,如果没有援军,他们很难在岳阳战场之上得到寸尽。
两军交战,总是此消彼长,当梁军一次次的劳而无功的时候,对方的声势自然就会越来越大。岳阳钱彪跟梁军打了这么久,兵力不但没有损耗,反而有愈来愈壮大之势,那些被梁军追得无处可逃的匪徒们,自然而然地便都向着那边儿集中,然后在岳阳周边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盘踞势力,当他们在哪些地方落地生根的时候,想再剿灭他们就困难了,因为钱彪将这些人当成了他的第一道防线,千方百计地给这些人输送粮草,兵器。以岳阳为中心,在洞庭湖周边,已经是形成了一个如是蛛网一般的防御网络,不管触及到哪里,整张蛛网总是能及时的做出反应。
刘信达这种老将都为此头疼不已,更不用说只有一腔子蛮力的田国凤了,他再勇悍,可面对着神出鬼没的这些反抗军,也是无法可施,人家从来不会与他正面作战。但只要他稍稍打个盹儿,立即便会有人像毒蛇一般的从隐蔽处窜出来,狠狠地咬他一口。
虽不致命,却也让人吃痛不已。
万万乱不得。扬州败了便败了,重要的还是岳阳。朱友贞决定秋粮入库之后,自己立即全军压上攻击岳阳。只要扑灭了岳阳,鄂州之乱自然会平定下来。没有了蛇头,那些各地的反抗军,心气儿自然也就消了。
施红和孙桐林受朱友贞派遣,押送了大批粮草返回长安。那个时节,正是长安粮价猛涨的时候,整个关中粮食储备全面告急。这批粮食的注入,可以说是雪中送炭,极大地缓解了长安的粮荒,也让敬翔勉力地稳定住了有些岌岌可危的局势。
当然,选择在这个时候送粮草进长安,也是朱友贞刻意为之,事实上也正如他所料,他朱三殿下的名声在长安立时大噪,百姓也好,官员也好,军队也好,对他三殿下是交口称赞。如此一来,他是立即便将他的大哥朱友裕给生生地比了下去。
代超在山南东道,除了不断地向长安要军饷之外,可是没有给长安送给哪怕一颗粮食,两相一比较,谁是忠心为国,谁是国之栋梁,自然是一目了然。
“殿下,如今您的名声,在长安可是如日中天。”孙桐林兴奋地道。“听说大殿下私下里可是大发了脾气,将一套从北地重金购来的琉璃茶盏给砸了一个粉碎呢!”
朱友贞却是殊无什么欢意,直接问道:“那些财物,你都按给你的名单一一送到了吗?”
“当然。”孙桐林道:“一个不差,一文不少,全都悄悄地送到了,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这些人,对于三殿下的照拂都是感激不已。他们中的很多人,日子都不好过呢。所以属下最后还自作主张,扣了一些粮食,分给了这些人。”
“嗯,做得不错。”朱友贞点了点头:“与其把粮食便宜了哪些脑满肠肥的混帐,给这些人更好。老大担任了禁军大统领之后,一直在不遗余力地安持自己的心腹,他们中有多少人受到了影响?”
“殿下,将领以上级别的现在还没有动,中级军官中,我们有四个人被拿了下来,给调到了一些不直接带兵的位置,再往下到还好。您最关注的那些营官一级的,基本没有动。”孙桐林道。
“如此便好,这些年来,我下了这么大的本钱,如果到时候不能发挥作用,未免也太亏了。”朱友贞很是欣慰。“原本以为你们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到是想不到这一次如此顺利,这么快就回来了啊!”
施红微微欠了欠身道:“殿下,本来我们是还想在长安多呆一段时间,再利用关系在军中联络一些弟兄的,但听到曹彬将军兵败之后,敬相便让我们马上回来。”
“敬相怎么看这一件事?”朱友贞坐直了身子,问道。
“敬相让末将告诉殿下,胜败乃兵家常事,勿需挂怀。”施红道。
朱友贞苦笑:“怎么能不挂怀?敬相如果不挂怀,就不会让你们两个急着回来了!”
孙桐林笑道:“敬相是怕您因为此事而怒发冲冠,怒不兴兵嘛,所以就让我们赶紧回来,说如果殿下有这样的想法,一定要让我们劝阻您。”说着话,孙桐林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放在了朱友贞的手边上:“这是敬相给您的信。”
“如今的我可不是以前的我了。”朱友贞笑了笑,将信先放到了一边,看着两人道:“你们两个,想必见过曹彬将军了,淮南那边,去看了看没有?”
“曹彬将军是身经百战的老将了,对于胜败,倒是看得很开,如今正在淮安整顿兵马。”施红道。
“施红,曹彬在给我的信中说,这一次兵败,最主要的便是猝不及防地着了对手的阴招,这一次对方拿出来的可不是以前的猛火油弹,这一点,你有了什么眉目了吗?”
施红摇了摇头:“在曹将军那里,听说过后,我已经安排人去探查这件事情了。也亲自去问询了当时在场的不少将士,应当就是药发傀儡,但威力却出乎意料之外,比一般的药发傀儡响声大得多,而且还伴随着强光。曹将军麾下的那些战马,也算得上是身经百战的,一般的响动不会让它们如此惊慌,很显然,唐军对其作了极大的改善,我已经将相关的详细情报送到樊主司哪里去了,长安大匠多,希望他们能尽快地弄出一个结果来。”
朱友贞长叹了一声:“不要指望太多,猛火油弹唐军已经使用了几年了,长安的将作监里的那些废物们,到现在,也没有弄出一个眉目来,弄出来的东西,与唐军的一比,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之上。”
说到这里,屋里的三个人都沉默了下来。与唐军作战,别的倒还好说,哪怕对方甲胄再好,多砍几刀也就破了,兵器再锋利,了不起便是多死几个人,但对方总是会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会突然在战场之上使出来,而对此毫无防备的对手,总是会因此而吃大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