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泌,卫尉寺少卿,曹氏长媳,啦的前亲卫统领,嫡系心腹,每一个头衔,都能让她成为镇州赫赫有名的人物。看到是李泌,院子里的人,倒都是松了一口气。
一个师爷模样的人越眾而出,双手抱拳,向李泌施了一礼,道:“李少卿,这是何故?这里可是向娘子的住所。不得宣召,外人不得擅入。”
李泌冷冷地注视了他片刻,指了指身后那几个鼻青脸肿的家伙,道:“江国,这几个人,是你们打的吗?”
江国看了那几个鼻青脸肿,满脸怒色的捕快讶然道:“李少卿,这怎么可能?我们的人怎么可能打这几位差人?”
“你撒谎!”那名两眼乌青的官吏愤怒地向前一步,道:“就是你们打的。”
“这是从何说起?”江国晒笑道。
“打人的就有他。”官吏突然手指向江国身边的一名军官。
江国讶然回头看向那名军官,那名军官一脸的尷尬之色,竟是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这,这是为何?”江国一脸的茫然。
李泌冷笑了一声道:“江国,五天前,你们这里的士兵一行十余人,前往牛庄,途经灵寿县时,肆意纵马踩踏沿途百姓庄稼,为农夫所阻之后,竟然鞭打农夫,扬长而去,该事件造成七名农夫不同程度受伤,其中一人,为马撞击,性命垂危。回归途中,灵寿县法曹殖跌柱带领本县捕快欲將人犯捉拿归案,人犯持械,武力拒捕,殴伤法曹殖跌柱及隨行捕快,逃逸无踪。”
江国脸色微变,五天之前,这里的確派出了人手去牛庄与哪边的人手接洽相关事宜,但回来之后,却并没有人提及此事。
现在此事,竟然大发了,显然是灵寿县知道了这些人的来歷,心知他们对这里的人无可奈何,便將状告到了卫尉寺。
一时之间心里不由暗暗叫苦。他们现在可是在狼窝子里,一直以来,对这些大头兵都是约束甚严,无事甚至不允许他偭较街。因为卫尉寺的人,一直都是瞪大著眼睛寻著他们的错处呢,几个月来都是平安无事的,岂料就是让这些人出去了一趟,便惹出了偌大的事情。
这些大兵在岭南都是大帅的亲兵,走到哪里都是耻高气扬耀胃諴威的,在这里有大姑娘约束著还好一些,可一旦出去,便原形毕露了。看这样子,必然是真的了。
咽了一口唾沫,江国再一次向著李泌弯下腰去:“李少卿,外头不是说话的地方,请到屋里坐下,容我慢慢稟报可好!”
李泌呵呵一笑,“本官忙得很,没有时间罗嗦,这件事情,事实情楚,证据確凿,还有什么好说的。本官来,拿了人就走。”
江国身后的那名军官勃然大怒,踏前一步,怒喝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轮到你撒野?说拿人就拿人?”
江国一惊,想要拖住那名军官,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李泌仰天大笑:“敢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我们向大姑娘的居所,我们向大姑娘可是皇后,是国母。”军官按著刀柄,冷笑道:“你区区一个卫尉寺少卿,想拿人就拿人?区区一些贱民,几个捕快而已,打了就打了,能奈我何?”
李泌脸上的笑容一点一滴的敛去,一字一顿地道:“现在向大姑娘还是向大姑娘,二年之后,她才会是皇后娘娘。再则,即便是两年之后,这里,也不是法外之地。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遑论是皇后了,更別说你区区一个牙將了。”
呛的一声,这名军官竟然拔刀出鞘,伴隨著这名军官拔刀,院子里的岭南士兵一个个都是拔出刀来,怒视著李泌。
李们鱯是懒得看他们一眼,转过头来,看著江国道:“江国,他们这是要武力拒捕吗?”
江国苦笑著连连摇头。
开什么玩笑?
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镇州。
李泌是什么人?
李泌是伸出一个手指头便能將他们轻易碾死的人物。向大姑娘他们的確不敢动,但从自己以下这些人,她杀了便杀了,谁敢多说一个字?更何况,现在人家是占住了现,拿著了自己的短处。五百人,在镇州能做什么?不说驻扎这里的千牛卫,单是李泌麾下的卫尉寺,想要剿灭他偠壹是轻而易举。
“李少卿,这都是误会,误会。还不放下武器!”江国回声怒斥著军官和士卒,这名军官却也是怒目回瞪,显然是极不满意江国的软弱。
“看来是想武力拒捕了。”李泌脸上的笑容显得更欢快了一些。缓缓地抬起手,做了一个手势,她身后的一名卫士立即一扬手,一枚袖箭嗖地飞上天空,抵达最高处之后,砰然一声炸开,艷红的烟花立时便在空中炸响。
“他们不会拒捕!”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大厅当中响起,李泌抬头,越过中间的这些岭南士卒,看向大堂,一个头上带著纱幕的女子,在数名丫环仆妇的陪同之下,走了出来。正是向训的孙女,未来的皇后娘娘向兰。
岭南士卒们左右分开,齐齐躬身行礼。
李们鱯是冷然地看著这个女子,她是朝廷命官,卫尉寺少卿,向兰现在从理论上来讲,还真是一个普通女子,她自然是不肯行礼的。
“李少卿,不知这些人会得到什么惩罚?”向兰也没有走到李泌的跟前,隔著长长的距离,她冷冷地问道。
“殖跌柱,你是法曹,熟知律法,你来给向大姑娘讲一讲。”李泌道。
两眼乌青的灵寿县法曹殖跌柱跨前一步,大声道:“践踏青苗,依大唐律令,杖责二十并赔付农夫损失。殴伤他人并至人重伤,依律判监一至三年并赔偿损失,如果有人命,则抵命。殴打官差,暴力拒捕,罪加一等。”
院內眾人顿时失色。
片刻的寧静之后,先前那个尚且耀胃諴威的军官脸上冷汗直冒,突然转过身来,卟嗵一声跪倒在向兰的面前,大声道:“姑娘救命,看在末將一向忠心耿耿的份儿上,救末將一命,末將落在他们手里,必然是有死无生。”
他这一跪,当日参与此事的十余名士卒纷纷跪了下来。
李泌只是冷笑地看著这一切。
向兰脸上的纱幕无风自动,片刻之后,终于走了下来,径直来到李泌跟前,欠身一福,道:“李少卿,这都是向兰管教无方,这才让这些人肆无忌惮,能否看在向兰的份儿上,对他们从轻发落。向兰愿意重重地赔偿那些农夫以及这几位受伤的差人,如何?”
李泌干凈利落蹈簎头:“抱歉,法就是法,犯了法,就要受到审判,绝不可私向授受。向姑娘,淳于先生修订的律法,已经颁布了近两年,违法必究,这是朝廷的国策,请恕李泌无能为力。”
向兰直起身子,心中怒意一阵阵翻腾,她已经落了架子了,想不到对方居然一点儿面子也不给。
“这件事情,如何才能了?”她问道。
“人犯归案,由灵寿县依法审判,至于最后究竟受到什么样档ㄍ罚,那要看律法怎么说了,李泌岂能越俎代庖?”李泌道。
向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人我交给你。江国,你全程跟著,犯了错,就要受罚,但也不能让灵寿县枉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