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黑影下车，来在西数第二家没拆房子前，照样还是先向院里投了东西。
院子里立即传来玻璃破碎声、女人啼哭声。
“你们要干什么，还让不让人活了？”一个苍老的男声传出了院子。
“老蔫巴，你这话说的不对了，政府给你换楼房，你不去呀。”哑嗓黑影接了话。
“不是我不去，是你们给的钱实在太少，我，我没法去呀。你们行行好，按我说的给，我立马搬。”苍老男声哀求着。
大高黑影骂道：“老蔫巴，更他娘的滑。少费话，限期一周搬走，否则别怪不客气。”
“求求你们，我这……”哀求到途，苍老男声语气硬了起来，“你们要这样，我到政府告你们。”
“告我们？好啊，告吧。”大高黑影一副有恃无恐的架势。
天光大亮的时候，焦老五家门前围了好多人，都是附近的居民。人们指着院里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咋又让砸了？”
“什么时候的事？”
“肯定是夜黑个呗。可咋没听到动静？”
“我也是，睡的跟死猪似的，什么都没听见。”
“是，家里也没个亮，天黑睡，睡的昏昏沉沉的，根本不知道这事。”
“哪个缺德鬼干的？让他们全家不得好死。”
“真他娘王八蛋，人家家里还有个两、三岁孩子呢，也不怕给吓着。”
焦老五自是看到了门前这些人。本来院墙不高，门口又有堆起的大土堆，人们站在那好蹲在墙头，他岂能看不到？可焦老五却不愿出来搭茬。晚动静那么大，又是砸玻璃，又是堵着门口大骂，他们能听不到？要是不知道的话，又怎会大早来看热闹？
虽说不愿搭理这些邻居，虽说对他们现在说风凉话有些怨气，但焦老五却不怪他们。那些人既然拿着砖头，肯定带着刀子，自己仅敢钻在屋里对骂，也不敢黑灯瞎火的出去，更何况其他的邻居呢？只是怕用不了多长时间，那些家也要被石头砖块侍候了，想来既可悲也可怜。
“老焦，没水了。哎，这是要渴死咱们呀。”女人拧着干涸的水笼头，唉声叹气着。
“没事，只要脑袋在，不可能渴死，我去拉水。”焦老五说着，拿起地两只带盖塑料桶放到脚蹬三轮车，然后把三轮车推到了院子里。
看到焦老五出来，围观的人们暂时停止了讲说，互相之间来回的望望。
打开反锁的院门，焦老五推着三轮车出了院子。
立即又有人说了话：
“老五，这咋成这样了么？”
“是不又是那些王八蛋。”
“闹这么大动静，咋不言语一声？要是你叫我，我咋也得过来看看呀。”
“那些人都说啥了？还是手砸？”
听着这些人的七嘴八舌，焦老五没有接茬，却也冲着众人苦涩一笑。
“到底说啥吗？咋这么不讲理？”仍然有人追问着。
“限期一周，十九号下午六点必须搬走。”焦老五还是给了一个回复，然后跨三轮车。
“那要是不搬走，咋整？”
“凭啥吗？”
“你的条件他们都答应啦？”
“能多给你多少？”
“你怎么答复的？”
人们的追问再次跟。
这次焦老五什么也没说，蹬着三轮车，“咯噔”、“咯噔”的骑行而去。
看着那个因蹬车而左摇右晃的背影，人们又小声议论起来：
“到底多给了他多少？”
“多少也得给点吧，不都是这样吗？吓唬吓唬再答应点条件。”
“真是的，我家和他家差不多，咋没多给我？”
“不对吧，星期拆迁办人去你家那么长时间，能不答应你条件？”
“没有，没有，真没有。”
“那你家算下来多少？装修的那些钱补多少？”
“多少？多少来这？我这人脑子不记事，这些天更糊涂，忘了，我也忘了。你家是多少？”
“不记得，真不记得了，我家都是那口子主事，我从来不知道的。”
“那你家搬吗？”
“你家呢？”
在外面几人打“太极”之时，屋内女人带着哭腔道：“这水说停停了，还让不让人活。”
“对了，回家看看停水没。”
“真是的，老五非要惹那帮人，这下闹的水也没了。”
“没电再没水，这可咋整？都怪老五。”
“焦老五也真是的，干啥非惹他们，闹得大伙都跟着遭殃。”
这些人嘟嘟囔囔埋怨着，四散开来而去。
屋里女人推开屋门，冲着空去的墙外，骂道：“没一个好东西，知道说谣谣、趁便宜。”
刚才门外这一幕，都落入一个壮汉眼。壮汉并非专为看这一幕，只是他到这里时，正好那些人刚刚围在门口，他也站在远处看了。
左右看了看，壮汉骑着脚蹬三轮，摇摇晃晃的向前蹬去。当然这辆三轮不是焦老五那辆，要焦老五骑的还旧，而且车也不是塑料水桶，而是放着一小捆纸箱片，还有一袋子矿泉水瓶。
壮汉边蹬边喊：“破烂的卖，纸箱报纸连环画，水瓶塑料易拉罐。收破烂来……”
虽说收废品，但壮汉并没从每家门口经过，也没有慢慢骑行，而是径直奔着焦老五家而去。
来在墙外，壮汉收住骑行速度，提高了嗓门：“收破烂来，水瓶塑料易拉罐，纸箱报纸连环画，收破烂来……”
“收破烂的，看看这个要不？”屋子里出来一个年女人，指着墙角招呼着。
“那是甚东西？黑乎乎的也看不出来。”壮汉接了话。
“塑料，不黑，不黑，面都是洒的煤面儿。”年女人说着，用手在那个平面划拉着。
让女人这么一划拉，那个圆面现出了黄白色。
壮汉伸着脖子，看了看：“好像是塑料，好像是。”
“多少钱一斤？两毛五，三毛？”年女人追问着。
壮汉忙道：“哎呀，哪有那么贵？一斤两毛二，塑料不值钱。”
“太少了，两毛二能卖几个钱？”
“你那是什么？”
“腌咸菜塑料桶，底下坏个窟窿，用不好了。”
“腌咸菜的呀，那粘巴拉叽的，收购站都不想要，两毛二不少了，好多人都不收这个。”
“这里边可干净的，你再多给几个，两毛八行不行？”
“不行不行，是干净的，也顶多再加二分，还不知道干净不干净。”
“你进来看看，看看不倒得了。”
“哎呀，我收废品不进院，你拿出来吧，拿出来我看看。省得丢了东西，赖我。”
年女人抬手招呼着：“有什么可丢的，我们这家甚都没有。破桶这边还挤着东西，我也不好往出拿，还是你进来拿吧。”
“哇……哇……”孩子的哭声突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