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戴高帽，别灌迷糊汤，别套话，无可奉告。”周建国摆手打断。

“哎，本来想着回家里讨讨主意，本来想请长辈帮着把把关，可长辈早忘了我这个在外打拼的孩子，也曲解了我的意思。我这又不是走后门，是为了百姓出行方便，为了当地经济社会发展，长辈咋不理解我呢？哎……”楚天齐连连摇头叹息。

周建国点指对方：“你小子，长吁短叹的，还声讨起来了。听你这语气，倒好像发改委领导太差劲，不关心地方经济，不关注百姓死活呢。我倒想听听，你怎么污蔑我们。”

“我可不敢指责您，只是以一个基层公务员的角度谈点感受。既然主任鼓励我畅所欲言，那我言无不尽，说对说错请您都不要见怪。我觉得吧……”做过说明后，楚天齐讲起了大道理。

在李晓禾正兜售自己的理论，为了修路不遗余力时，却有人在向市长秦怀告他的状，告的是他这段时间的“行径”。

告状人没在市长办公室，而是通过电话讲说：“市长，这件事先是在十一月旬提起，后来在十一月底又提，大伙从实际出发都不看好。可他在这种情况下，采用断章取义方式蒙蔽领导，终于在十二月十号到了省城。这不是我的说法，是好多人的说法，市里市外都有人说。您听听他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知道我所言不虚了。

到省城以后，他像没头苍蝇一样，先是河西银行，后又跑了陆路交通银行等多家国有银行。这些银行倒也没有明确拒绝，而是先要了一些手续，给他留出了活话。其实省分行的权利有限，根本没有审批这么大金额的权利，充其量是个传递者，前提还必须经过总行授意。这都是再浅显不过的道理，他应该心知肚明，可他依然装糊涂，并以此为借口在家待着。有人说他侍候月子，我想应该不至于那么不堪，可他这做法确实难免让人诟病。

在省里装不下去了，他又去首都，名义去找各个总行。可总行也不是傻子，凭他嘴唇一碰下嘴唇，便能贷给他？他是谁呀？无论在哪贷款都得要手续的，尤其这么大金额更不可能马虎，不把他当骗子轰出来是好的。不过也说不准，人家也许拿他当傻子，跟省分行那样的吊着他。我估计首都再混几天，再在亲戚家一钻，年前该回来了。到时看他怎么说？”

“省里真像你说的？你怎么知道？”秦怀反问着。

“市长，您忘啦？我现在在省城，听消息灵通人士说的呀。”对方显得很自信，“再说了，那都是和尚头虱子——明摆着的。”

秦怀“哦”了一声，又问：“那首都的事你咋知道了，也是消息灵通人士说的？”

“那倒没有。这么多年的经验，还能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对方显得很自得。

“这么说，你早知道结果了，哪你为什么早不说？故意到这时候才讲？”秦怀的语气带了冷意。

手机里静了一下，才又传出声音：“那时他跟鼓了气的皮球一样，谁说跟谁急，我说他也得听呀。”

“那你留着说风凉话？我告诉你，他分管的本来只是交通、公丨安丨等工作，弄钱不是他的事。他主动啃这个硬骨头，还不是有人不作为，他被逼的？”秦怀的语气很不客气。

“市长，你，我。”支吾几声，对方又换了语句，“市长，您等着瞧吧，看他春节回来怎么说？如果他还是继续换花样拖延的话，建议市里不要让他胡闹了。我这都是为了市里好，仅是一个建议，大主意还是市长拿。”

“退一步讲，即使他真没弄成，那也努力过了，别人也休想说风凉话。”沉声说完，秦怀直接挂断电话。

长长嘘了口气，秦怀沉吟一会儿，才缓缓抬起了话机的右手。

在周建国办公室内，楚天齐又说了一大通，才停了下来。

周建国笑着摆摆手，不得不做出了“让步”：“实在唠叨的麻烦，没想到你现在还是个话痨，动不动给别人扣大帽子。好吧，给你提个建议，最起码必须争得沃原市认可，争得河西省认可。本省意见统一后，再与晋北省沟通，也可先以一省意见申请，请级主管部门帮助协调。”

楚天齐马接话：“太好了，谢谢主任提醒，那我们先和沃原市统一意见，到时再请您帮忙。”

“小同志，你可不要断章取义，我根本没那么说。再说了，我这仅是个建议，不代表任何态度。”周建国赶忙纠正着。

楚天齐可不管这些，急忙“顺杆爬”：“明白，明白。主任，那您再教教我，与沃原市如何统一意见，有没有什么窍门？”

“没有，没有。我成天事情那么多，哪有闲心想这些？”周建国摆手否认。

“主任，您是没空闲，请您忙里偷闲一次，好不好？”楚天齐继续锲而不舍着。

周建国站起身来，直接摆着手：“去去去，这半天的功夫都让你耽误了，哪来哪去。”

“主任，您这……对待家里晚辈也太苛刻了吧？”楚天齐支吾着。

“我可不愿当长辈，更不敢给这样的晚辈当长辈，你还是……”话到半截，周建国用手一指，“把那个拿吧，我看你瞄好几次了。俗话说，不怕贼偷，怕贼惦记。”

“长辈真会开玩笑，我哪是……”说到这里，楚天齐站起身，拿旁边那个小纸盒，还用配套的纸袋装了盒子，“那谢谢了。”

周建国用手一指：“还看什么，快走吧，要不一会儿我什么也落不下了。”

“这走，这走，过一段再来看您。”楚天齐“嘿嘿”笑着，向门口退去。

周建国连连摆手：“别，别，空着手来，还不空着手走，我可怕被搬穷了。”

“下次补，下次补。”楚天齐龇牙说着，退出了屋子。

来在过道，楚天齐提起纸袋瞅了瞅，点头自语着：“嗯，好东西，好东西。下次来的时候，也得带点，来而不往非礼也。”

先前见明若月的不快，已经褪去，楚天齐带着欣喜，进了电梯。

楚天齐今天如此“放肆”，是有原因的。原来，在跟着周建国通过玻璃门时，正好接到老叔发的短信，问他在哪，他说正要到周主任的屋子，老叔马发过一句话“熟人”。虽然还不了解究竟熟到什么程度，但楚天齐知道，说话随便些应该没问题。事实证明，果然如此，周建国还真有长辈的样子。

“叮咚”，电梯停了下来，轿厢门打开，一楼到了。

楚天齐迈步出了电梯，大摇大摆提着纸袋出门而去。

楼里的人们看着那个绿纸袋，大都露出惊讶、羡慕的表情。

注意到人们的神情，楚天齐很是自得，但他惦记这东西，绝不仅只是为了在这里显摆，而是另有妙用。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看了眼来电显示，楚天齐按下接听键：“老曹……啊……对，是有这么回事……你是听我说的？我这一事多，早忘了，是随口一说，不必当真……你已经当真了，已经……好，好吧……行，那晚见面再说。”

结束通话，楚天齐脸笑容更甚，自语着：“老曹简直是我肚里的蛔虫，一点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