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好几百人班,可都在不同的房间里,平时房门也关着,班来,下班走。我们屋是仨男的,根本没有女的,单位女的大多也岁数挺大的。”楚天齐做着解释。
尤春梅“哦”了一声:“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是好多人都在一块,像电视演的那些厂子一样。”她忽又提出疑惑,“你说天天在单位能吃两顿饭,那吃饭时候都是在大饭堂,不是回屋吃吧?”
楚天齐忍不住笑了:“妈,吃饭时是好多人在餐厅吃,可人们都三四人一桌,低头吃饭,我总不能挨个盯着人家看吧,那成什么了?”
“你不会和女的坐一桌?”尤春梅觉得理由充分,“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干活都不累,要是一块吃饭,肯定消化更好。”
“哎呀,你说的这都是什么。”楚玉良忍不住插了话,“要是按你这样教的去做,咱家儿子成什么人啦?无知,坐井观天。”
尤春梅急道:“你才……”
“妈,大哥回来啦?”院外一个女声响起。
楚天齐转头看去,一男一女进了院子,正是自己的弟弟礼瑞和弟妹杨梅。
“你俩回来啦?”说着,楚天齐站起身,向外走。
尤春梅一拉儿子,低声说:“你是长辈,不用出去。”
“妈。”楚天齐笑着推开母亲的手,走出了屋子。
礼瑞、杨梅相跟着,进了外屋。
楚天齐注意到,杨梅的肚子已经隆起了一些。他在电话已经听母亲说起过,弟弟的孩子会在明年二月二龙抬头那几天出生。
杨梅一笑:“大哥,真够早的。我说早点走,礼瑞非说不着急,还是你晚了。”
“夜儿个出门回来,已经半夜了,今儿多睡了一会儿。”楚礼瑞挠了挠头。
三人一同进了里屋,坐下来继续说话。
在电话里已经听说,弟弟、弟妹日子过的很红火,也很辛苦,经常都是住在山那个草棚子里。听说弟妹很懂事,对父母也很孝敬。于是楚天齐由衷的说:“我这么多年一直在外边,顾不家里。前两年都是礼瑞照顾家里,现在又是杨梅跟着尽孝,我非常感谢你们。”
杨梅接了话:“大哥,这么说见外了。父母是咱们共同的老人,我俩离的近,自然应该多过来看看。大哥虽然不常在家,可是家里大事小情你都关心着,有时更是让你的朋友来帮忙。我俩的婚礼,也沾了大哥的光,县领导都去了,我俩有面子,我娘家也有面。你是公家人,肩担子更重,我俩在家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天经地义。咱们是一家人,你千万别客气,反正我俩不客气,有什么事要找大哥的。”
“对,不客气,咱们是一家人。”楚礼瑞附和着。
听着“咱们是一家人”这句话,楚天齐既觉欣慰,也不禁有些酸楚。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反正是这种感觉。
“大舅。”一声呼喊,一个小女孩飞也似的冲进院子,跑进里屋。
“妞妞,这么高啦。”楚天齐伸开双臂,抱起了外甥女。
妞妞把头扎到大舅的耳旁,轻声道:“大舅,你可得努力了。”
楚天齐不明所以:“为什么?”
妞妞“咯咯”一笑:“二舅都要做爸爸了。”
看似贴着耳朵说,其实大家都听见了,众人都露出了笑容。
楚天齐不由得老脸一红,在外甥女身轻拍了一下:“这孩子。”
楚礼娟、刘拴柱走进屋子,一家人聚齐了。
由于急着要收秋,家里小卖部也没人照看,与兄弟见过一面,吃过午饭后,大姐楚礼娟和姐夫刘栓柱回村了,把妞妞留了下来。
在家待了三天,十月四日一早,弟弟楚礼瑞和弟妹杨梅也走了。弟弟要去外地联系业务,弟妹则回县城娘家住几天。
四日下午,吃晚饭前,大姐楚礼娟又来了。一是楚天齐明天要走,再来看看大弟弟,二是明天把妞妞领回去。
吃完晚饭,说了一些家长里短,众人便开始看电视,妞妞则继续倚靠在大舅身。
电视放的是动画片,是妞妞要看的,其他人都是陪着,闲聊一些家长里短的事。
看着看着,妞妞忽然指着电视问:“妈妈,我是你的孩子吗?”
“妞妞,当然是了。”楚礼娟笑着说,“生你那时候胎位不正,妈妈疼了两天多,要不是外公硬主张去医院,还让接生婆接生的话,咱娘俩都危险了。”
妞妞“哦”了一声:“那我放心了。”
“你这孩子,怎么会有这想法?净胡思乱想。”楚礼娟在女儿身轻拍了一下。
妞妞“嘻嘻”一笑:“刚才电视演小蝌蚪找妈妈,结果找了大鱼、乌龟、大白鹅都不是,太辛苦了。”
楚礼娟看着电视说:“最后不是找到青蛙妈妈了吗?”
“那也不像啊?哦,最后像了。”妞妞嘟囔着,然后忽然指着楚礼娟,“妈妈,你长的不像姥姥,也不像姥爷。会不会跟小蝌蚪一样,还得长好长时间才像?”
“你这孩子,成天爱胡思乱想。”楚礼娟慈爱的摸了摸女儿的头,“妈妈像姥爷,鼻子像,眼睛也像。”
在姐姐娘俩对话的时候,楚天齐下意识的看向父亲,父亲也正看过来,两人目光一碰,又都快速避开了。
“我看你和姥爷不像,大舅也不像姥姥、姥爷。”妞妞继续口无遮拦的说着,“只有小舅像。”
让妞妞这么一说,姐弟俩都看向父母。
母亲尤春梅眼神躲闪,神情很是尴尬,父亲楚玉良则借故转到一侧去点烟。
一刹时,众人都没了声音,只有电视发出的响动。
“你们都怎么啦?”停了一下,妞妞嘟着嘴说,“大人真不好玩,一点都不识逗。”
“跟你识逗似的。”楚天齐在外甥女脸蛋象征性捏了一下,“小大人。”
“哈哈哈……”楚玉良和尤春梅都笑了起来。
楚天齐听的出,父母笑的明显不自然。
一直到十点多,妞妞因为睡着,才松开了抱着的大舅胳膊。众人才得以各自休息,楚天齐和父亲去了西屋。
熄灭灯,躺到炕,尽管闭着眼睛,但楚天齐根本睡不着。今天被妞妞无意一说,他又想到了自己,想到了首都的徐老爷子,也疑惑大姐的身世。
过了很长时间,知道时候不早了,楚天齐便强迫自己去睡。可越是这样,反而越睡不着。
“天齐,没睡着呢吧?”父亲楚玉良忽然说了话。
楚天齐含糊的说:“我也不太清楚,反正迷迷糊糊的。”
“问你个事。”楚玉良缓缓的说,“你这次带回来的东西,有些可不便宜,一样得你好几个月工资,那两瓶酒在市场也没有,跟内部供应似的。”
听父亲的意思,分明是质疑这些东西的来路。不知是怀疑自己收了不该收的东西,还是疑惑自己接触了什么人,如徐家。楚天齐“哦”了一声:“那些东西都不是我买的,有几盒是雷鹏专门看你和我妈,其余的东西都是两个同事送的。那两个同事一直生活、工作在*,好像也不是普通老百姓家。”
“这还差不多。”楚玉良也“哦”了一声,“否则该招廉政部门了。”
“爸,你放心,你儿子绝不会犯那种错误的。”楚天齐说的非常认真。
楚玉良道:“我自己的儿子当然放心,是对有些社会风气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