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些，楚天齐更不禁纳闷：父亲讲的观点和自己所想完全不是一回事，这是为什么？而且父亲似乎另有所指，似乎在提示自己什么，这又是为什么？同时，他也不禁为父亲的“提示”而欣喜，甚至兴奋，脑瞬间思绪翻转。他意识到，父亲肯定是知道了什么，肯定是那个客人说了什么，也非常可能母亲和父亲讲说了自己曾经询问的事。他不由得脱口而出，问了那句早想说的话：“爸，是不是李卫民来过了？”

没有任何回应，屋子里很静，一直静着。

静了足有十分钟，楚玉良才开口说话：“天齐，还是那句话，好男儿志在四方，要到更广阔的天地一展身手。别惦记家里，有你弟弟呢，杨梅很懂事，再过两个多月，他们两人也办事了。你姐两口子也经常回来，你放心吧”

“爸，到底是不是李卫民来了，他究竟说了什么？”楚天齐追问着。

“天齐，认准的路要走下去，认为对的事要坚持。我瞌睡了。”说完，楚玉良把头扭向另一侧。

“爸，李卫民说了什么，他和你什么关系？”楚天齐不死心，继续追问。

没有回应。

一分钟，

十分钟，

三十分钟，

过了很久，楚玉良都没再说话。

楚天齐知道，父亲是不会说了。虽然父亲没有回答自己的疑问，但却似给出了答案：父亲和李卫民肯定有关系，李卫民肯定说了什么，而且所说的事肯定很重要，肯定还说到了自己。

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呢？想了很久，也没有一个准确答案，楚天齐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楚天齐做梦了，做了好几个梦，梦里有宁俊琦，有李卫民，有父亲楚玉良，还有好多好多人。

梦境，一个年纪的人走进屋子，站在楚天齐头前位置，好像在和他说着什么，可对方的样子却看不清，更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他极力去看，也极力想拉住对方，可他的努力白费了，不但没有看清老者，更没有抓住对方的衣袖，老者不见了。楚天齐也醒了过来，刚才的情节历历在目，像真的发生过一样。

一抹月光透过窗帘映照进来，楚天齐四顾望去，旁边炕只有被子，却不见了父亲踪影，炕沿边也并没有老者，但柜子那里却坐着一个人。虽然背对着自己，但楚天齐一眼判断出，那是父亲。

父亲趴伏在柜子，像是睡着了。一抹光亮从父亲右臂旁发出，是手电的光亮，手电光照到一张纸，纸在父亲胳膊下压着。楚天齐识别出纸张光亮处的内容，那是一张与“徐大壮”有关的报纸。章标题至今记忆犹新，主标题是《能能武多面手，能屈能伸大丈夫》，副标题是《记我国隐蔽战线老战士徐大壮同志》。

再仔细一看，楚天齐发现，光亮处不只报纸，还有一缕耀眼的银光，那是一截金属链。看到金属链，楚天齐知道，父亲胳膊下压着长命锁。

深更半夜，父亲打着手电看报纸、看长命锁，这是为什么？再联想近几天父亲的反常表现，楚天齐意识到，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父亲忽然动了，正要直起身。楚天齐赶忙闭眼睛，“睡着”了，耳旁响着触碰到纸张的声音。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但父亲已不在旁边炕，柜旁也只有空着的方凳。柜空空荡荡的，报纸和长命锁也不见了。外屋则传来‘嗡嗡’的吹风机声，母亲已经在起早做饭了。

楚天齐坐起身来，穿衣服，来到地。他打开了自己的行李箱，在里面轻轻翻动着，那把长命锁还放在原来的位置，还是团成一团，但团的形状却变了。刚才在打开行李箱的时候，他还特别注意了一下，长命锁面放着的东西也被翻动过，看来父亲昨晚确实拿过这把长命锁。

拉好行李箱拉链，楚天齐开始刷牙洗脸。正这时，父亲走进了屋子。虽然低头洗脸并未回头，但楚天齐能感受到父亲注视自己的目光。

洗漱完毕，正好饭也好了，一家三口围着炕桌吃饭。

“你看看你，又趴那儿睡了吧，眼皮又红肿了。”尤春梅看着老伴埋怨道。

“枕头又掉地了，早醒来才知道。”楚玉良说，“也赖你，把枕套布弄的那么滑，不知不觉出溜地了。”

尤春梅回道：“还不是你睡觉不老实？我用的枕套和你一样，怎么枕头从没掉过地？”

“你个儿低，头离炕沿一大截，枕头自然掉不了。我躺在那儿，都超出炕沿了。”说到这里，楚玉良一笑，“当然，我睡觉老是翻身，确实也不太老实。”

听着父亲的解释，楚天齐想到了一个词：欲盖弥彰。自己父亲个子高的多，这十多天里，枕头却并未掉过一次，显然父亲的理由站不住脚，父亲眼睛红肿另有原因。

其实，刚才楚天齐已经注意到，父亲左右眼睛都略有红肿，他便想到了那个字：哭。现在听到父母对话，他才知道，父亲不止哭了一次。父亲那么坚强的人，为什么会哭呢？联想到昨晚所见，肯定和那张报纸有关，和报纸介绍的人有关，也和那把长命锁不无关系。

窗外人影一晃，传来脚步声，紧接着门帘一挑，厉剑走进了屋子。

在向大伯、大娘问好后，经过请示，厉剑拿着楚天齐行李箱，到车去了。

吃完早饭，楚天齐和父母告别，了“桑塔纳2000”。

楚玉良夫妻一直送了出来，尤春梅又对儿子好一阵叮嘱。

虽然父亲什么也没说，但楚天齐却看到了父亲眼的温情与不舍，这与以往非常不同，心也不禁涌离愁别绪和即将远去的忧伤。

汽车缓缓启动了，楚天齐回头望去，父母一直跟着汽车行进，父亲还不停的挥动着手臂。他顿时觉得鼻腔一酸，对厉剑说道：“走吧。”

“桑塔纳2000”加快了速度，车后父母身影越来越小，但楚天齐还能看到挥动的手臂，还有一直奔行在前的父亲。

收回目光，楚天齐倚躺在座椅背，头尽量后仰，以抑制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珠。他心波涛翻滚，各种滋味一同涌心头，脑子里则闪现着各种画面，那种离别愁绪也更重了。

在早八点多的时候，“桑塔纳2000”进了玉赤县城，直接驶到了玉赤县人民医院，楚天齐要去看望杨梅的父亲。

很快找到病房，这是一个单间，是楚天齐让雷鹏专门帮忙找的。病房里除了病人外，只有陪床的楚礼瑞。

病人是脑血管病，但现在意识清醒，看到楚天齐激动不已，总想说点什么，只是极其费力，也吐字不清。

楚天齐安慰对方，让对方不要说话，要注意静养。

不一会儿，杨梅的母亲到了。

楚天齐在给病人留下“慰问金”后，离开了病房，弟弟楚礼瑞一直送到了院里。

楚天齐停下脚步，回头对着弟弟说：“礼瑞，好好伺候你老丈人，他家没有男孩，你多出点力。”

“知道。”楚礼瑞点头应称。

楚天齐又说：“在得空的时候，尽快去找一下雷鹏，他那里帮着看了几套房子。这是我的一点积蓄，你先拿去，贴补一下买房费用。要是到时房款不够，我再借点儿。”说着，他把一张银行卡递了过去，“密码是我手机号后六位。”

楚礼瑞右手向外急推：“哥，你先留着，你也得准备着买房。要是实在不够，再找你。”

“这叫什么话？拿着。”楚天齐再次向前一递，“等到我用的时候，你再帮我。”

“哥，杨梅说了，现在我俩可以先住在果园，房子不着急，以后也可以在县里租房。”楚礼瑞继续推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