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还不晚，电视正在重播楚天齐接受采访画面：“……城建事关民生，涉及到百姓的衣食住行，要顺应民众所需。城建是政府工作之一，在政府各项工作占有重要地位，和其它一些工作也密切相关，要与政府整体工作发展相协调。城建工作有鲜明的行业特点，也有显著的行业规律，有其强烈的市场性。因此，找到符合民众、市场、政府三者所需的契合点，是做好城建工作的前提。要想找到三者契合点，需要了解成康城建工作现状，掌握城建工作的优势与不足，从实际出发，理顺清晰的发展思路，制定合理的政策与操作方法……”

看到电视打着官腔的自己，楚天齐不禁揶揄道：“确实挺帅，是背景太寒酸了，不，太臭，哈哈哈……”

画面跳过，换成了王永新的镜头。先是王永新弯腰铲垃圾的侧影，同时拍到他手的铁锹，和手脏兮兮的手套，接着是他直起腰，用胳膊擦去额头汗珠的画面。然后是他面对镜头，接受采访：“改善市容市貌，提高城市品味，树立整洁优美的城市形象，是成康市政府的一项重要工作内容，是市政府为民服务的重要举措。市政府会坚持不懈的抓，会细致入微的抓……”

听着王永新的侃侃而谈，再次印证了楚天齐刚才的一个判断：薛涛之所以不喜这个片子定野市电视台，根本不是所谓丢了成康的丑，而是市长整个讲话根本没有出现“薛书记”三字，更没出现“在市委领导下”这样的语句。正因此，薛涛才对自己也不满，不满自己和王永新的近乎。

自己被强行“绑”去视察，侥幸度过危险，跟着市长了次电视，竟被市委书记解读出另外的意思，也实属无奈。但楚天齐却并未在意，他知道自己市委、政府两边均兼职，很难保证对两位领导“一碗水端平”。而且他相信，薛涛现在也是一时之怒，过后应该能了解实际情况。尤其要是她问起的话，自己几句话解释清楚了。

现在有一个问题摆在面前，这个片子怎么了定野市电视台？

《定野新闻联播》可不是随便的，除了要保证市委书记和班子成员的活动报道外，所剩时间非常有限，各下辖（市）县及相关部门都争着呢。类似下辖市政府领导清垃圾的新闻，从新闻价值来说，《定野新闻联播》的可能性不大，除非有相关领导说话。从现在来看，薛涛和江霞显然没找市电视台，那么从受益程度来看，王永新的可能性非常大了。

可王永新为什么要这么做？好像没什么必要吧？现在王永新贬官到此，只靠这么一条新闻能有什么效果？尤其看在层领导眼里，顶多是小儿科而已，甚至会斥其不成熟。这条新闻放在成康电视台倒是很有必要，毕竟是市长的活动，而且是向辖区市民传递一个信号：市政府要大力搞好城市卫生，提升城市品位。

这么浅显的道理，难道王永新不清楚？好像不大可能。那么谁要把“小儿科”推到定野台，让面领导看轻王永新，同时引起了薛涛和整个市委的反感？到底是谁在捣鬼？

如果这事真不是王永新所为，那真可以称之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本来王永新想抓自己把柄，趁机奚落一番，不曾想他却被别人给设计了。也不排除另一种可能，可能那个设计者也成了别人设计对象。

曹金海电话都被打爆了，全是向他道喜的，恭喜他了定野电视台。

一开始的时候，曹金海感觉挺美，觉得挺有面子，刹时成了小名人。对于人们的恭贺，他自是在谦虚的同时，不吝再自得一番。

可是当他向老婆赵敏娣炫耀时，赵敏娣却提出了问题：“面有你几个镜头？”

“一个，这也正常，前面不是还有市长、副市长嘛！”曹金海为自己的出境低做着解释。

“你怎么还不明白？这不是镜头多少的事。”赵敏娣皱起了眉头，“你想想，市长亲自出动清理垃圾，说明什么？说明成康市区垃圾多，说明你这个城建局长一直不作为呀。”

曹金海先是一楞，接着懊恼的说：“还真是这么回事。他*妈的，到底是谁搞的鬼？王永新？楚天齐？”

“那我不知道了，我只是一个小税务员，又不是市领导。”赵敏娣一副调侃的语气。看到丈夫心情烦躁的样子，一把搂住了曹金海的脖子，“虽然不是市领导，不过我可直接领导一个实权局长呢。”

“哈哈哈，还是老婆疼我。”曹金海顿时转怒为喜，抱起赵敏娣，向里屋走去。

看到丈夫来了兴趣，赵敏娣撒娇的说：“金海，二壮表弟跟我亲弟弟一样，他的的事你可得管。”

“管，怎么管？”曹金海一下子蔫了，把媳妇扔到床，“我也得管得了呀。”

成康市长办公室。

王永新坐在办公桌后，他对面坐着秘书杨永亮，这个秘书是王永新从何阳带来的。

杨永亮正说着话：“市长，我刚才找成康广电局长了，他说他绝对没推荐，只说是编辑递的片。我又拖关系问了定野市台的人，据对方说，是新闻部主任审核通过的，再详细的不知道了。我刚才听到一个小道消息，说是薛涛发怒了，把江霞狠狠训了一通，连着楚天齐也捎带了。”

“她真正恼怒的是我，只不过没法明着说出来，更不能直接找我询问罢了。”王永新长嘘了口气，“真是添乱，也怪我考虑不周，本来挺有把握的事，结果却给别人做了嫁衣，自己反倒惹了一身骚。对了，那个举报电话机主找到了吗？”

杨永亮道：“打不通，机主信息不是本地的，应该是那种贩卖的无主号，这个号码只给您的手机打过一次，分明是刻意为之。为的是让您知道那里有垃圾，为的是让您抓楚天齐的辫子。这个打电话的人，很可能是奉命而为。”

王永新点点头：“肯定是奉命而为，应该是推动定野台播片子的人指示。”

“究竟是谁搞的鬼？”杨永亮问。

王永新“哼”了一声：“和尚头虱子明摆着，肯定是他，想要来个一箭多雕。”

“他？”杨永亮先是疑惑，接着也点点头，“他这招还挺损的。”

“是呀，他这么一弄，全定野都知道有我这么一个垃圾市长了。垃圾市长，谐音不吉利。”说到这里，王永新话题一转，“不过，依我看，他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也未必得到多大便宜，说不准他也会成为领导们谈论的笑料。”

杨永亮咬牙道：“该，那才好呢，谁叫他害人。”

“也无所谓，这类事不可避免。”王永新不无懊恼，“只怕‘垃圾市长’的恶名是背了。”

九月三十一日午。

曹金海率领成康城建局副职们，早早等在办公楼下，迎接既将到来的常委副市长楚天齐。今天还没班的时候，他得到李子藤通知，知道楚市长要来检查工作。是今天李子藤不打电话，他也准备亲自门，请楚市长来检查。

等候时间不长，那辆“桑塔纳2000”轿车到来，停在办公楼下。

车辆刚一停稳，曹金海便站在车旁，打开了右后侧车门，做出酒店门童标准的开车门动作：“欢迎市长莅临检查工作。”

楚天齐走下汽车，伸出右手，面带笑容，和曹金海及各位副职握过。然后在众人簇拥下，走城建办公楼。

曹金海在迎接楚天齐的时候，特别注意了一下，发现李子藤、厉剑都在场，心里才踏实了好多。

这次楚天齐没有直接到会议室，而是由众人陪着，各个楼层转了转，以示检查，然后来到档案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