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齐一楞，随即会心一笑，认真的回答：“我觉得有两处好像不太合适，那个飞天大厦太高，面积太大，四海商贸面积也太大。飞天大厦二十八层，好像定野市都没那么高的楼，那么大的写字楼能充分利用吗？依成康市目前的经济状况，区域位置，是再快速发展五年，四海商贸那么多柜台摊位怕是也占不了一半。”

“这是拍脑门工程，是政绩工程，纯属胡搞。”高家林用“教鞭”“啪啪”点指缩微规划图，“不只是这两处，还有这，这，整体规划原则有问题。这是劳民伤财，是不负责任，是失职。”

楚天齐虽然不是特别明白，但还是频频点头，他觉得对方不会无的放矢，他现在非常认可对方的专业水平。可能仅凭对方这一个多小时的讲解，难免武断，但他是从心里这么认为。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起。

楚天齐看了眼来电显示，直接挂断了，然后冲着周家林一笑，示意对方继续。

周家林点指规划图：“这个规划……”话到半截，他忽然停下了，脸满是尴尬之色，支吾的说，“市长，我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

“是吗？我没觉得。你觉得你的判断错了？”楚天齐反问。

周家林摇摇头：“不，我认为我的判断没错。”然后腼腆一笑，“是用词好像不……不大对头。”

“没事，你该怎么讲怎么讲，我想听真话。现在你是老师，我是学生，而且我还是一个虔诚听讲的学生。”接着楚天齐又补充道，“你放心，我听到的有些话，是不会讲给别人听的。周老师继续吧。”

“这……这，好。”尴尬过后，周家林稳了稳情绪，继续说，“《城市编制办法》有好多条明确规定，这些规定也是多年教训和经验摸索的结果，因此必须要遵守这些原则。《办法》讲，编制城市规划，应当考虑人民群众需要，改善人居环境，充分关注低收入人群，扶助弱势群体。编制城市规划要坚持统筹城乡、区域、经济社会、人与自然和谐发展，坚持节约和集约利用资源，保护生态环境与人资源，尊重历史化，坚持因地制宜……”

讲起专业知识，周家林立刻变了一个人，立刻进入状态。这样，周家林给楚天齐普及了城市规划编制方法，指出了成康城市规划存在的问题，楚天齐也向周家林请教了好多专业问题，周家林都一一做答。

示意对方喝水，然后楚天齐问道：“周局，飞天大厦和四海商贸既然不符合当地经济发展状况，为什么不叫停呢？”

“这个……”周家林结巴了一下，才又说，“我到局里以后，局里安排我的主要任务是整理档案，对指定项目进行规划设计。飞天大厦和四海商贸这两个项目从来没让我接触，我不清楚具体情况。”

看着对方的表情，楚天齐知道，周家林并不是完全不清楚，而是不敢说，或是不愿意说。楚天齐没有继续深究，而是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到周家林近前：“周局，谢谢你，你是专家周局，城建工作需要你的支持和配合。”

“市长，您太客气了，我是什么专家？”周家林又恢复了腼腆，“配合您的工作是我本职，我责无旁贷。”

“好，谢谢，谢谢！”楚天齐使劲的握着对方的手。

自从突击检查城建工作，并且当众收拾曹金海后，城建局二级单位负责人纷纷来向楚天齐汇报工作。

对于这些人前来，楚天齐基本都是第一次没时间，第二次才拨冗相见，而且需要和秘书李子藤提前预约，这已经是基本规矩。

连着两天，先是自来水公司经理，后又是燃气公司经理，公积金主任，再之后是房管所所长。

自来水和燃气公司二位经理，都是直接递一份汇报材料，再口头简单汇报几句，然后应对楚天齐提出的个别问题。相对来说，他们的回答，要曹金海专业的多，毕竟日常工作是各自专业，而且本身也是专业出身。最后都会向副市长表态，坚决听从市政府领导，听从楚市长指挥，为全市百姓和相关单位做好工作，全力保障人民群众的生产和生活。

从相关资料以及二位经理的谈吐看，楚天齐认为这二人是合格的。对于他们的表态，楚天齐都会给予一些肯定和鼓励用语，并特别强调安全生产、安全保障、安全服务。他们门汇报，本来主要是个态度，表示对副市长的尊敬，因此会见双方都是较愉快的。

公积金主任和前面二位公司经理的汇报，基本流程一样，会见双方也都是愉悦的。

房管所长是星期五下午来的，名字叫常玉州，年龄大概四十二、三的样子，个头等，长着一张娃娃脸。

常玉州进门后，先对副市长进行问候，然后在楚天齐示意下，坐到了沙发。

楚天齐再次示意：“常所长，汇报吧。”

常玉州道：“市长，房管所主要职责分两部分，一部分职责，是执行级制定的政策，拟定当地房产发展战略和长期规划，拟定住房制度改革 规划和实施方案。另一部分职责是负责全市房屋权属管理与房地产交易市场管理工作，研究培育和和发展房地产交易市场的政策措施，负责物业管理工作，负责房屋安全鉴定和管理，负责全市房证执法检查，查处违法违章行为。

成康全市范围房屋权属主要是三大类，一类是国有，一类是集体所有，还有一类是半私有。国有和集体所有已经发展多年，各种政策和办法也已实施多年，相对成熟，可发展空间较固定。现在是半私有房屋权属存在一些问题，这些半私有房屋主要是房改房，房改之前都是家属房。家属房全是由各单位出钱建设，分给单位职工居住。

大前年的时候，根据级指示精神，要把家属房权属性质由集体改为私有，改变权属性质的方式是交纳认购金。这个方案得到了个人的积极响应，集体也乐于把物资变资金，但却不符合当时的相关政策。所以当时采用了一个折办法，个人交一部分钱，认购居住权和使用权，产权仍归集体所有。

当时人们都接受了这种方案，整个工作应该还较顺利。我那时还没到房管所班，只是依据一些资料判断的。可是现在出现了一些问题，最主要的是关于这些房屋的买卖。好多个人都想卖掉房屋，因为那些房屋面积小、空间小，居住环境也差，有的人是想到外地和子女去住，还有的人是想到外地去买房。但是个人却卖不了这些房，因为他们没有产权，所以这些人便经常访，要求解决。如果不能妥善解决这些问题，既影响全市整个权属管理，也影响全市城建工作，甚至会影响社会稳定。”说到这里，常玉州停了下来，看着对方。

楚天齐自班以后，除了在沃原市一住过几年集体宿舍后，并没有分到过家属房。从政以后，也全都是住单位房子，还真没遇到过这种事。分管成康市城建工作以来，并没有接到过相关举报，只是在资料看到过寥寥数语的记录。这几天一直也是在熟悉整个城建工作，对于这些房管房的事也没怎么注意，更没想到会有什么大的影响。听对方如此一说，楚天齐这才意识到，这些天看到的那些成排的低矮平房，应该大部分都是这种半私有房，这些房屋确实是很庞大的数量。他沉吟少许，问道：“房管所现在有对应的方案吗？”

常玉州回答：“有，房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