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开场白说完，屋子里却陷入了平静。孔嵘没有说话，那样盯着楚天齐，似笑非笑，不知是要从楚天齐脸发现点什么，还是有什么其它用意。感受着对方目光的审视，感受着寒暄背后的虚伪，楚天齐也没有说话，那样微笑的和孔嵘对视着。

看似屋子里没有任何响动，但两人的内心却并非风平浪静，都想从对方的眼，看到自己需要的东西。两人足够沉稳，也都足够用心，但似乎都没有发现自己想要的东西。

孔嵘当然明白楚天齐来干什么，但楚天齐来的时间点有点太巧，巧的让他不由得产生了联想。

从孔嵘的脸，楚天齐没有看出自己想要的东西，不知道拨款是否已经准备到位，不知道对方会如何进行刁难。但他相信，对方肯定不会痛痛快快拨付，只是不清楚会采取明的还是暗的方式阻挠。

过了足有六、七分钟，孔嵘面带笑容开了口：“楚主任，今日怎么得空，到我这简陋之地了？”

“孔局长，太谦虚了，谦虚的都有点不真实。你这里要是简陋的话，那么我的办公场所只能用寒酸来形容了。”楚天齐也微笑着说，“今日前来叨扰，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想必孔局长心知肚明吧。”

孔嵘忽然笑了：“哈哈哈……楚主任打哑谜。你不觉得现在来的有点早了吗？”

“哈哈哈”，楚天齐也回敬了笑声，然后说道，“孔局长是聪明人，俗话说‘来的早不如来的巧’。”

孔嵘没有马接话，而是把目光狠狠的射*到楚天齐脸。他想找出自己想要的答案：究竟是巧合，还是闻风而来？因为这时间也太巧了，政府拨款刚刚到位，老东西刚刚警示完毕，这小子来了。可是让孔嵘失望了，他什么想要的也没看到，只看到对方嘴角自信而又略带讥讽的笑意。再结合那句“来的早不如来的巧”，他觉得对方应该是有备而来。

如果楚天齐要是知道，对方把自己的装象当成了提前知晓消息，当成了有人撑腰的话，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滑稽一笑呢！

孔嵘收敛了笑容，伸手按下了电话免提键，然后在面摁了几个数字。电话一通，他对着话机，说了句“过来一下”，挂断了电话。

时间不长，敲门声响起。在得到允许后，一个女人走了进来，正是次见过的黄美丽。黄美丽看都没看屋子里的客人，而是径直走到办公桌前，站在那里。

孔嵘指了一下楚天齐，对着黄美丽说：“马去给开发区办手续。”

黄美丽一愕，迅速看了看楚天齐，又看了看孔嵘，显然是不太明白。

“马去给开发区办手续。”孔嵘又强调了一遍，脸冷冷的。

“哦，好的。”黄美丽答应一声，走了出去。

看着屋门再次关，孔嵘一笑：“楚主任，这样可以吗？”

听的满头雾水，但也明白了刚才的安排，楚天齐点点头：“非常可以，谢了，告辞！”说完，站起身来。

“不送。”孔嵘说着，身子往椅背一靠。

带着一种不踏实，楚天齐走出了局长办公室。

当时的过程太简单，也太顺利了。现在想起来，还是顺利的不真实，顺利的很蹊跷。

以自己和孔嵘糟糕的关系，以孔嵘的狭窄气量，楚天齐认定对方肯定会进行阻挠，他当时做好了打一场硬仗的准备，当然主要是指心理准备。但具体事情会怎么发展，只能见招拆招了。他当时预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假如自己不足以让对方放行的话，那只能去找县长。要是还不行的话，去找县委书记柯兴旺，让他评评理，看他是否敢明目张胆支持孔嵘的挟私报复。

心理准备很足，可是在局长办公室的时候，两人只是简单的几句对话，像电影的场景一样，然后自己带着忐忑出来了。这种忐忑一直持续到刚刚郝玉芳来电话前。

太反常了，事出反常必为妖。楚天齐想了很大一会儿，也没有想清楚，也不知道孔嵘这次为什么没有进行刁难。

“笃笃”，敲门声响起。

收拢思绪，楚天齐说了声“进来”。

屋门一开，王祥进来了。

王祥满面喜色，走前来：“主任，拨款到帐了吧？”

“到了。”楚天齐回答的挺平静。

坐到对面椅子，王祥伸出了大拇指：“主任，厉害，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我们跑了那么多次，连他个笑脸都没混，更别说有一句人话了。你只是去露了一面，他乖乖的答应办事，而且才一天拨款到位。看来那小子，也是欺软怕硬的主，知道欺负老实人。”

“是吗？老王你这话有语病，我也是老实人呀！”楚天齐一笑，“我看原因不在这儿，应该是你得罪他了。难道你真过他的女人？”

这话有失领导身份，但王祥总想在这事看自己笑话，楚天齐想调理调理对方，反正现在身旁也没别人。

“这，这，让主任笑话了。”王祥尴尬的支吾着，“那，那不过是一句气话而已。”

正这时，敲门声再次响起。

得到楚天齐允许后，郝玉芳走了进来，看到王祥在场，她欲言又止。

楚天齐看出她的为难，说道：“讲吧，王副主任也不是外人。”

郝玉芳点点头：“主任，钱已经到了，现在怎么办，是先发一部分，还是……”

“先等等再说。”说着，楚天齐看向王祥，“王副主任，你说呢？”

“对，对，等等再说。”王祥马附合着，“反正也才到了百分之二十。”

楚天齐稍微一楞，然后面色一整：“王副主任、郝股长，政府拨款的事，包括拨款金额，现在仅限我们三人知道，如果谁泄露出去的话，后果自负。你们先回吧。”

郝玉芳点点头：“明白。”

王祥脸一红：“是，是。”

二人说完，走了出去。

屋门关了，楚天齐马拨打了候三的电话，听筒里传来冷冰冰的一个标准女声：“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又拨了两次，还是同样的答复。

这已经是第三天联系不，三天里他至少拨过二十多次了。

楚天齐放下电话，他不禁自问：“真的要签吗？”

问完，又自答着：“不签又怎样？还有其它办法吗？”

停了一会儿，他才缓缓的说道：“再等等，再等一天，一天。”

楚天齐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能等来什么，可能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吧。

虽然说了“再等等”，但楚天齐心里明白，自己是不甘心而已。哪有那么多迹？迹也不能总降临自己头吧。

政府拨款已经到位，是百分之二十，绝对没有可能在月底前再追加。那只能等那个迹了，可迹在哪呢？不但找不到欠款人，现在连找寻的人都失去了联系，这迹也太虚无缥缈了，不但说出去别人不信，连自己也不信了。

明知道不会有什么结果的，但楚天齐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最后一刻，不愿去签那个“城下之盟”。

长嘘一口气，楚天齐拿起手机，给邹英涛打了一个电话。然后下楼，坐车，奔县政府而去。

刚进邹英涛办公室，邹英涛劈头盖脸训斥道：“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县长没时间。你怎么又来了？”

“知道，知道，这不是事情紧急嘛！”楚天齐陪着笑脸，递了一支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