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俊飞，冯志国，电话，常委会，通过，生气。”宁俊琦嘴里念叨着，然后对着楚天齐道，“冯俊飞为什么给你打电话？你说他可是从来不和你联系的。这会不会和冯志国有联系？会不会和报告通过有关系？”

楚天齐是一楞，他仔细回忆起了冯俊飞来电时说过的话，分析起来。冯俊飞说自己“这回如愿了”，他这是指的什么事呢？冯俊飞刚打完电话，邹副主任来了电话，告诉工可研报告在常委会全票通过。冯俊飞说的“如愿”，应该是指这事吧，听冯俊飞的的口气，他肯定是对于通过这事非常不痛快。还说自己“巧使唤人”，会不会是指冯志国投赞成票的事，可是自己怎么能使唤动县委副书记呢？那么能使唤动他的人，到底有谁呢？

到底有谁呢？忽然，他脑灵光一闪：难道是她？想到这里，他拿起手机，拨出一串号码。过了很久，电话才接通。

楚天齐对着手机说道：“胡主任吗？我是楚天齐，问你一个事。……矿泉水的事你和谁说过吗？……没有？你再想想。……和你小姑说过？她怎么说？……哦，哦，我知道了。……没什么事……跟其他人可不要再提起了。”

楚天齐挂掉电话，对着宁俊琦道：“我知道了，一定是胡小琴找了冯志国，也只有她有这个能量左右冯副书记的决策。”

“哦，说说你的理由。”宁俊琦好的问道。

“去年大字报的事，你知道吧？”楚天齐说道。

宁俊琦点了点头。

楚天齐继续说道：“面说冯志国未婚先孕的事，大部分都是真的，女主角是胡小琴，也是冯俊飞的妈妈……”

他讲了传言说的事。包括冯志国和胡小琴一同教书，然后发生了关系，有了孩子。不得以的情况下，冯志国让胡小琴嫁给了自己的弟弟冯志军。冯志军死了，没有生养的冯志国夫妇把冯俊飞接到了家里。回到村子的胡小琴，把原来的名字胡玉清，改成了自己小名用到的“小琴”两个字。

“我听说，冯志国一直对胡小琴心存愧疚，总想补偿她，可她一直不允许，因此，她在冯志国心份量很重。”楚天齐说道。

听到刚才楚天齐说冯志国和胡小琴未婚先孕的事，宁俊琦脸色被羞的通红，现在才正常了一些。她插话道：“那也不能说明，是她找过冯副书记吧？”

“胡小琴这个人心地善良，我在初时对她印象深刻。有一次冯俊飞找我麻烦，结果被我给揍了一顿。胡小琴正好赶到了，他没有喝斥我一句，而是让挨打的冯俊飞向我道了歉。还教导他要多让着我们这些小弟弟。她是这样的一个人，冯俊飞一点也不随她。”楚天齐分析道，“发生大字报事情时，她为了保住冯志国的职位和他们父子的名声，选择了自杀方式，以期来个死无对证。这也看出她的心地善良，甘于承受痛苦。”

宁俊琦点了点头，觉得楚天齐分析的有道理。

“那天，我在小营村村委会正和胡小刚说水的事，她去了，我走了。刚才胡小刚在电话说，当时在胡小琴的一再追问下，他讲了这个事，也说了县委没有通过的事。她还问这个事对老百姓究竟有没有好处，在得到胡小刚的肯定回答后，她沉吟了很久，最后说了句‘哎，怪不得俊飞提过这事呢？他俩总是那样心胸狭窄，我试试吧’。胡小刚说第二天胡小琴去了一趟县城。”说到这里，楚天齐停了下来。

宁俊琦接着道：“所以，胡小琴找了冯志国，冯志国在常委会投了赞成票。冯志国投了赞成票，他的两个铁杆嫡系常委副县长和党办主任自然也投了赞成票。原来投弃权票的三位，本来是在赞成和反对之间选择的立立场，即谁也不得罪。原来的反对者，现在都投了赞成票，那么三位立的人没必要弃权了，因为现在投弃权意味着和已经赞成的八人成了对立面。所以，他们也不需要任何提前沟通，自然选择了赞成，结果成了皆大欢喜的局面。我说的对吗？”

楚天齐点头道：“非常对。”

“而冯俊飞和你不对眼，当他知道了冯志国的态度后，肯定要追问原因，自然也知道了胡小琴找冯志国的事。从冯俊飞的角度考虑，他认为胡小琴和这事没有任何关系，她能出面肯定是受了别人的蛊惑。这件事如果成功，你肯定会增加政绩，他认为你是受益者，所以把你定成了唆使犯，所以对你利用她母亲的卑鄙手段愤恨不已，所以打电话对你声讨。我说的对不对？”宁俊琦笑着说道。

“事情很对，但是你的用词有大问题。我这个一心无私为公的好干部，竟然被你给污蔑成了一个阴险的卑鄙小人。”楚天齐“愤愤不平”的说道。

宁俊琦莞尔一笑，说道：“我那几句话，是用冯俊飞的语气说的，说不准他给你的用词要更激烈的多。”

宁俊琦说的没错，冯俊飞现在正骂楚天齐呢。无耻、卑鄙、阴险、虚伪、马屁精等，凡是他能想到的词，全统统“赏赐”给了楚天齐。

冯俊飞刚把修改后的报表认真核对后，交给武进忠副部长，正在办公室打扫自己亲手造成的狼藉现场。

冯俊飞原来只认为楚天齐善于钻营、善于拍马屁，所以楚天齐能得到书记和县长的青睐，再加自我造势，更是身披荣誉光环，俨然是一个成功的人造官场明星。现在，冯俊飞才发现，楚天齐原来还这么阴险，竟然利用了自己的母亲朱小琴。

冯俊飞知道，自己的母亲非常要强，从来不找冯志国寻求帮助。即使为了自己这个亲生儿子的事，也没有出面找冯志国一次。她怎能好坏不分，把“处理品”当成香饽饽？现在竟然为了这么一个自己的“敌人”，去找她事实的前夫。这不是在自己这颗本已伤痕累累的心撒盐吗？这怎能不令他怒意滔天，怎能不让他气急败坏？所以，冯俊飞心充满了恨，他恨楚天齐，也恨自己的母亲，恨母亲胳膊肘往外拐。

冯俊飞恨冯志国，本来他对冯志国有无尽的恨，恨他给自己和母亲造成的伤害，但他有时也把这些归结为政治家的冷静。没想到，这个冯副书记在老情人的几句甜言密语下，竟然拿政治当儿戏，没有了事非观念，真是个老糊涂蛋。

冯俊飞也恨武进忠。原来在自己眼里狗屁不是的一个无权副部长，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大权在握的常务。你看他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动不动给自己讲大道理，今天更是对自己声色俱厉，还拿自己和小混混、神经病相。这简直是对自己莫大的侮辱，他心暗骂道：什么东西？

冯俊飞还恨很多人，包括县委书记、县长，还有一些其他人。他经过总结，发现这一切都源于冯志国。如果不是他太不用，现在恐怕早已经成了玉赤县的老大—县委书记了，而事实他却做了“千年老三”。结果，政界的好多人“狗眼看人低”，不拿自己当碟菜。如果不是他太不用，现在也不至于被一个老相好的女人左右，连政客应有的底限也没守住。

所以，冯俊飞烦死了。

其实冯俊飞的烦恼都源于，他自己设定了错误的论点，然后再用一连串的错误论据去证明，所以得出了错误的结论。所以他觉得所有人都欠他，所以他现在心只有一个字，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