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楚天齐。我回来，回来好几天了，在*弄，弄拖拉机，拉杂土。”二柱子有点结巴的说道。

楚天齐很怪，问道：“小来根，二柱子什么时候结巴的？原来不结巴呀？”

小来根呲牙一笑：“楚，楚乡长。他不结巴，看着当官的才结巴。” 小来根的话，也不太利索，这引来旁边众人的一阵哄笑。

楚天齐本想和他们聊会天，可是几乎都是他问一句，对方回一句，根本不是聊天的感觉。于是，楚天齐干脆与他们告辞，带着妞妞往家里走去。

走在回家的路，楚天齐在想一个问题。他不明白为什么以前好的睡一铺炕的小伙伴，现在却没话说了。

刚进家门，弟弟楚礼瑞问道：“哥，怎么刚出去，回来了？”

“没意思，碰到几个人聊了一会也没劲。人们都不愿意聊似的，二柱子、小来根说话都还结巴了。他们这是为什么呀？”楚天齐向弟弟提出了疑问。

“哥，很简单。这都是由于身份、地位、环境不同，而带来的变化。”楚礼瑞解释道：“小的时候，大伙在一起摔跤、打土仗，有时候还在一个被窝里睡。那时候主要是大家身份、环境都一样，都是老百姓家的孩子，都生活在农村，人们感觉是对等的。现在不一样了，他们都把你当成了‘官’，而他们是‘民’，在人们的意识里自然成了两类人。”

楚天齐插话道：“可我没觉得什么呀，我看到他们时，从心里还感觉挺亲切的。”

楚礼瑞一笑：“那不一样，你如从称呼，你依然可以叫‘他们二柱子’、‘小来根’，你认为这样亲切。而他们对你不好称呼了，称呼你‘狗儿’吧，显然不合适了，叫你乡长吧，又显得太生了。光这一条，别扭。再如，还有聊的话题等等……”

“别说了，开饭了。”姐姐在屋里喊道。

楚天齐和弟弟进了屋子，开始往桌子摆放着白酒、饮料等。在摆放酒杯时，楚天齐迟疑了一下，还是在正面位置摆了父亲常用的酒杯。哥俩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发现了一丝伤感。

“大舅，快来给我讲故事。”妞妞在西屋叫道。

楚礼娟喝止道：“妞妞，别闹了，一会吃饭了。”

“不，不，刚才我看电视，你让我歇会儿眼，还把我赶到了这屋。现在让大舅讲故事，你又不让，你知道欺负我。”妞妞不满的说道，话音里还带着哭腔。

“妞妞乖，大舅给你讲。”楚天齐说着去了西屋。

一进西屋，妞妞把一张报纸递给了楚天齐，说道：“大舅，你看给我读读这个故事，你看面来有一个老爷爷的照片呢。”

楚天齐拿过报纸，一股药材味扑面而来。他想起来，这是刘韬包肉苁蓉的那张报纸。

按着妞妞指点的位置，楚天齐读了起来：“隐姓埋名大好青春奉献国家，薪火相传发挥余热回报社会——隐蔽战线特级英雄、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副主任徐大壮同志。徐大壮同志是我国隐蔽战线……”

“大舅大舅，姥爷醒了。”坐在楚天齐旁边的妞妞喊道。

小孩爱说冒话，楚天齐心里这样想着，但还是向父亲躺着的地方望去。当眼神触到父亲的一刹那，他惊呆了。

此时，楚玉良还是那样平静的躺着，唯一的不同是眼睛是睁着的。

楚天齐以为自己是看花眼了，急忙从椅子站起来，大步跨到父亲躺的地方。这次他看清楚了，没错，父亲是睁着眼睛呢，而且眼珠还转了转。

为了验证自己不是做梦，楚天齐在手背用劲掐了一下，顿时疼痛感传来，这不是楚。

“爸，爸，你醒了。”楚天齐顿时声音哽咽，大声的叫喊着。

“狗儿，狗儿，你说什么？”母亲尤春梅呼喊着，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楚礼瑞和楚礼瑞紧跟在她的身后。

“妈，妈，我爸醒了，我爸醒了。”楚天齐用手拍着炕沿，激动的说着。

尤春梅几步跨了过来，她看到了楚玉良睁着的双眼，和脸的一抹笑容。

顿时，“老楚、爸、爸”的喊声响起，紧接着屋里一片哭声。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电视剧是这样的，应该是姥姥抱着姥爷的头，喊着‘你醒来了，你终于醒来了’”。看着众人哭笑不停的样子，妞妞大声的说道。

听到妞妞的尖锐声音，大家才停住哭声，放开了互相搂着的手臂。

“老楚，老楚，你终于醒了。”尤春梅看着楚玉良说道，“你，你认识我们吗？”

楚玉良盯着尤春梅看了看，什么也没有说，也没有任何表情。

“爸，你不认识我们了？”楚天齐前说道。

楚玉良又盯着楚天齐看了很久，终于吐出了两个字：“天——齐”。

“爸，你认识我了。”说出这句话时，楚天齐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爸，我是礼瑞。”

“爸，我是礼娟。”

楚玉良循着声音看向楚礼娟和楚礼瑞姐弟二人，盯了许久，眉头皱了起来，似乎也在尽力想着，但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这让姐、弟二人顿时失落不已。

“快，把饭桌摆到这屋来，让你爸看着我们吃饭。现在你爸能认识狗儿，很快会认识我们了。”尤春梅边擦眼泪边吩咐道。

听到母亲的安排，姐弟三人迅速把饭桌搬到了西屋，连同酒、饮料、碗筷一同拿了过来。凉菜拍黄瓜、凉拌绿豆芽也端了来。

很快，透着香气的煮猪骨头了桌。紧接着炒黄花、炒豆角丝、香肝西芹、干炸小黄鱼也陆续摆了来。

母亲尤春梅一直坐在炕沿，守着父亲楚玉良，只到所有菜品全都了桌，才松开楚玉良的手，坐到饭桌。

桌的酒杯、饮料杯都已经斟满，每个人脸都荡漾着喜悦的笑容。

尤春梅从桌拿起一杯白酒，看了看躺在炕的丈夫，目光从桌众人脸扫过，哽咽着说道：“老楚，孩子们，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是全国人民普天同庆的日子，更是我们家大喜的日子。你爸醒了，这是苍天有眼啊！他现在能认识狗儿，相信过不了多久，能认识我们所有的人了。我平时不喝酒，也不会喝酒，今天我要用你爸平时喝酒的酒杯喝一杯。孩子们，都端起杯来，感谢苍天让你们的爸爸醒来，也祝愿他身体尽快好起来。”

“姥姥，怎么不代表我呀？”妞妞抗议道，“第一个发现姥爷醒来的可是我。”

“对，对，怎么把我们家的功臣、小公主给忽略了。”尤春梅俯身摸着妞妞的脸蛋说道，“妞妞，你自己说吧，准备说什么呀？”

妞妞站在椅子，想了想，一本正经的说道：“祝我们的祖国繁荣昌盛。”众人都是一楞，随即明白了，这是父亲楚玉良每年喝第一杯酒时说的话。妞妞接着说，“妞妞祝姥爷身体健康，祝姥姥、姥爷白头携老。干杯。”

“干杯”，众人齐声响应，干了杯酒或饮料。

整顿饭吃的其乐融融，大家尽情的吃着、喝着、笑着、哭着，以表达来自内心深处的喜悦和激动，并倾吐多日来内心的苦闷和压抑。

在七点多的时候，大家吃喝完毕，楚礼娟开始洗涮碗筷杯盘，尤春梅坐在炕沿陪着老伴说话。

“大舅，我们去放鞭炮吧。”妞妞提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