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和平安,好多干部暂时抛开了一直不离左右的轿车,改为步行班。更有甚者在将近零下二十度的清晨出去锻炼,而且是那里人多去哪,并且一改平时的威严,主动与他人打招呼、问候。可事与愿违,老百姓在见到平时难得一见的“大官”现身后,纷纷议论“这家伙快出事了吧?要不,他会那么和气、虚心,他多半是心虚吧。”
半个多月来,政法委对关于冯志国的举报也进行了调查,因为,年代久远,又无证据,没有收获。按照大多数常委的意见,到此为止吧,再说了,即使果有此事,那也是冯志国结婚前的事,顶多记过或警告一次罢了,也不至于做什么实质的处理。但有的人坚持要查出结果,甚至有人建议“进行DNA”检测,这些人的目的是通过查冯志国生活问题,而查出经济问题。据传,听说此事后的冯志国,在家气得直接摔碎了杯子。
四点钟的时候,班车到了青牛峪,楚天齐下了车,向乡里走去。刚到院门口,一辆警车呼啸而出,经过楚天齐身边,带起一阵尘土。楚天齐习惯性的扭头向警车望去。
警车停了下来,车门打开,赵所长从驾驶位快步走了过来,向楚天齐汇报道:“楚乡长,葫芦沟有人喝农药了,我要马赶过去。”
“哦,人怎么样了?”楚天齐问道,然后不等回答,又说道,“我也去。”
赵所长点点头,二人重新了车。
在车,赵所长说道:“喝农药的人叫胡小琴,具体原因还不清楚。”
胡小琴?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对了,冯俊飞的母亲叫胡小琴。楚天齐脑海里马闪过一个面目清瘦的女子模样。
楚天齐记得冯俊飞的母亲叫胡小琴,娘家是葫芦沟的。
有一次,楚天齐和冯俊飞干仗。具体是谁先挑的头,想不起来了。反正他骂冯俊飞“有野老子”,冯俊飞骂他“处理品”,还骂他家有个“老瘸腿”,最后两人打在一起。
正好,冯俊飞的母亲胡小琴来看儿子,看到眼前的一幕,赶紧前拉架,在同学们的帮忙下,拉开了正在撕扯的二人。
胡小琴没问打架原因,而是叫过正在擦眼泪的儿子,说道:“俊飞,你的个子这个同学高,年龄也肯定他大,你是哥哥了。你怎么能欺负弟弟呢?快给同学道歉。”
生性傲慢的冯俊飞,在母亲要求下,极不情愿的向楚天齐说了“对不起”,虽然他声音很低,说的很含糊,可这却是他在青牛峪乡学期间唯一的一次道歉。
没想到,蛮不讲理的冯俊飞竟有这么一个宽厚、善良的母亲,因此,楚天齐记住了这个面庞清秀、身体清瘦的女人形象。
楚天齐回家后,向父亲说起此事。父亲批评了他,并告诉他“冯俊飞的父亲以前是矿工,得病死了,他的母亲很不容易,冯俊飞去城里他大伯家了,他母亲只能在娘家——葫芦沟村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
警车要拐去葫芦村的小路时,迎面一辆搭着布篷的三轮车开了过来,三轮车停下,面下来一个男人,迅速向警车跑来。
楚天齐看清楚了看人,正是葫芦沟村主任胡小刚,楚天齐和赵所长迎着胡小刚走过去。
“楚乡长、赵所长,我小姑喝药了。她……”胡小刚眼圈发红,颤声说着。
楚天齐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她喝的什么药?”
“敌敌畏。”胡小刚向农用车一指,说道,“瓶在车放着。”
“赵所长,你继续去村里,我和他们去卫生院。”楚天齐对着赵所长说道,“对了,我用一下你的手机。”
赵所长把手机递给了楚天齐。
楚天齐接过手机,拨了出去。万幸,有信号。电话接通了,楚天齐对着话筒说道:“宁乡长,我是楚天齐,有人喝敌敌畏了,马让卫生院做好抢救准备。”说完,结束通话,把手机给了赵所长,迅速和胡小刚了农用车车厢。农用车“突突突”的开动了。
虽然搭着半块布篷,可凛冽的寒风仍然肆无忌惮的猛烈吹过。
布篷下,一张恐怖的面庞出现在眼前,楚天齐仔细辨认,才发现正是曾经熟悉的那个善良的脸孔。女人躺在褥子,发紫的脸布满汗珠,嘴角不时流着白沫,嘴边枕头湿湿的,面还残留着白沫和口水的痕迹。她的瞳孔很小,胸脯极速起伏着,并不时发出“哼哼”的声音。
女人旁边坐着一男一女两位老人,他们都有七十多岁的样子。老头胡须抖动,紧*咬牙关,眼噙着混浊的泪水。老妇与其说是坐着,不如说是趴着,她目光呆滞,褶皱的脸布满泪痕,嘴里不停念叨着:“小琴,苦命的孩儿,你怎么想不开呢?呜呜……”一边说着,她一边用干巴巴的手掌捶打着车厢。
胡小刚把楚天齐向旁边拽了拽,说道:“楚乡长,今天三*点来钟的时候,我五奶奶见小姑还没有做饭,以为她睡着了或是生病了,到西屋找她。谁知,刚挑起门帘,见小姑‘咣当’倒在地,她手里的瓶子掉在一边。五奶奶一边哭着,一边喊我五爷爷。五爷爷过去,拿起瓶子一看,是‘敌敌畏’,赶紧到外面喊人。我正在村委会,听到喊声,才知道出了事,我先向派出所报了警,赶紧让石头开车送人到卫生院。”
“在这之前,她有什么异常吗?”楚天齐若有所思的问道。
“也没发现什么异常,我小姑平时话少、也不爱出屋。”胡小刚想了想,又说道,“对了,有这么一件事,前几天她到村委会和我说‘小刚,以后多照顾照顾你五爷跟五奶奶’。当时我也没觉出什么,说‘小姑,你放心,我会像对待亲爷爷奶奶那样对待五爷和五奶奶的’,现在想起来觉得有点反常,可能那时候她有这个心思了吧。”
“哦,出事前后,他都接触过什么人或是碰到什么特殊的事了吗?”楚天齐问道。
“没有啊。”胡小刚挠了挠头皮说道,“哎,对了,去村委会那天,她刚从县城回来。”
“哦……”楚天齐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车更静了,只能听到老妇的呜咽声和胡小琴气管偶尔发出的“呼呼”声,再有是不时吹打着脸庞的寒风发出“呜呜”的声音。
农用车终于进了卫生院,院长和一名女医生正在等候。大家迅速把胡小琴抬下车,送进医务室。院长让楚天齐和家属退到外面,和女医生一起开始给她洗胃。
众人在外面焦急的等候着,不时透过门的玻璃向里张望。
过了一会儿,宁俊琦也来了。胡小刚又把情况简单向她说了一遍。
“家里人呢?”宁俊琦问道,“子女呢?”
楚天齐忙说道:“她是组织部冯科长的母亲。”
“啊?”宁俊琦很惊讶。
胡小刚接过话茬:“出来时,我让村会计通知他了。”
此时,屋子里传出呕吐的声音。楚天齐通过玻璃看到,女医生正用筷子在朱小琴的嘴里来回的捅着,不时有污水从嘴里吐出。
既然是冯科长的母亲,那是冯副书记的弟妹了,宁俊琦也和楚天齐在长条椅坐下来,一起等着冯俊飞的到来。
又过了有一个多小时,院长从医务室走了出来,他边擦汗边说:“病人已经醒了,只是还有些迷糊。我们给她彻底洗了胃,并让他充分的进行了呕吐,刚给她注射了阿托品,现在已经给她吸氧气、输了淡盐水,应该问题不大了。”
“辛苦你了,院长”
“谢谢!”
宁俊琦、楚天齐同时说道。
院长摆了摆手:“不客气,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