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时气不过,从我父亲的几个同事那儿了解到真相后,拿了把刀去找杜海荣报仇。呵呵,我那时有多傻?我才那么大,身体又不够强壮,怎么是那群小混混的对手?他们把我打了个半死,要不是我母亲赶来,我肯定死定了。”于勋良说到这里,仿佛思维断了线似的,好长时间也没往下讲。只是他的声音依旧很平稳,仿佛他说的是别人的故事,根本和他无关似的。
种纬知道他的情绪已经是相当的激动了,他在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或者这些事情他早在脑海里重复了千遍万遍,已经不能太过影响他的情绪了。
“后来呢?”种纬适时的问了一句,算是帮助于勋良调整了一下情绪。
“后来,我回家养了好久的伤。说来可笑,那时候的我还想着练一身力气,然后再去找杜海荣报仇。可没用多久,我母亲一个人操持家里家外,再加心情抑郁,精神失常,自杀了……”现在种纬知道为什么于勋良刚才说不下去了,回忆这段历史对任何人来讲都不是件轻松的事情。只是,于勋良说的都是真的么?这和他加入黑势力,以及识别出自己的身份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么?
“我,那时候是**犯的儿子,孤苦无依。别说报仇了,是自己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个未知数。那个时候,沈从(老和)突然冒了出来,收养了我。说是看我可怜,觉得杜海荣那群人做得太过份。他为了保护,把我的户口和学籍都转到了另外一个区,然后告诉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说这番话的时候,于勋良却是带着阴冷的笑意在说的,让种纬很容易可以听出他对沈从,也是老和的那种轻蔑和恨意。
果然,很快于勋良揭开了迷底:“我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沈从是好人,可后来仔细一观察才知道,他和杜海荣根本是一伙的。杜海荣从厂子里捣腾出来的那些日用品,都是经他的手被卖了出去。只是那个时候我已经知道了实力才是报仇的根本,我假装不知道这些事情,拼命锻炼身体,努力学习。可过了几年我才发现,我的身体根本练不出来,只有学习还算可以。我一直拼命的学啊学啊,直到后来考大学学的法律,又研究生,硕士,博士。我求学的钱倒都是老和给的,他是真想把我培养成他的一员干将,铁杆儿。”
于勋良对沈从的称呼变化的很快,一会儿是名字,一会儿是外号,这似乎也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很复杂。
“后来,沈从等我二十多岁的时候,便和杜海荣闹掰了。这里面有他们利益分配的问题,当然这里面也有我的功劳。可是即便是这样,杜海荣也已经是根深叶茂的大人物了,不是我这样的人可以随意搬倒的。至于我所学到的法律知识,呵呵……”说到这儿,于勋良有些凄凉的笑了笑道:“在这些人面前,法律是一张苍白的纸!”
“在研究生毕业的时候,沈从想培养我进政府机关。可那时我已经看清楚了这一切,我告诉他我受不了政府机关里的拘束,我要帮着他做事,然后用我方式搞垮杜海荣。我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这么多年以来,杜海荣的生意再无寸进,还屡屡受了不少的损失,我在里边出力不小。沈从对我相当的满意,可他不知道的是,我把宋太忠的野心也培养起来了,这次宋太忠想篡位,我也是居功至伟啊!”说到忠哥篡位的时候,于勋良带着阴冷的表情看向种纬,对种纬露出了一个阴寒的笑意。这笑容像是千年冰层之下的笑容,让种纬感觉不到一点温度。
“那你接下来想……”种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问怎么说了,以他的人生阅历完全没有应对这种情形的经验。
“呵呵,老和,荣哥,忠哥,没一个好东西,哪怕老和培养我,在我身花了不少钱,也一样!我对他来讲,不过是件投资品而已,和开间夜总会酒吧没什么两样的。当初没有他劫持,杜海荣一伙又怎么能够做大?我父母又怎么会被害?一想到他们还在害人,我睡不着觉,我最终的目标是一个一个的搞垮他们。只是想要搞垮他们,可不太容易。”于勋良带着孤傲而又阴寒的笑意对种纬说道。
“前几年我曾经匿名举报过他们,可又怎么样呢?没有任何结果,他们现在在滨海已经是只手遮天了。既然打压的办法不奏效,那好啊,让他们继续疯狂吧!人心无足,有朝一日他们闹得足够大了,也有人注意到他们了。”说着话,于勋良把目光转身种纬道:“你们这不来了么?”
“你怎么确认我是……”种纬有些疑惑的问于勋良道。话一出口,种纬才醒悟到自己说了错话,说了半截停住了口。自己这么问,不等于不打自招了么?可是,刚才于勋良所说的那些,是真的让种纬感觉是真实的故事,种纬已经开始相信这个人了。潜移默化当,种纬对他的防范心里都降低了不少。归根结底,种纬毕竟不是专业的侦察员,心理素质还达不到老山和朱进的那种程度。
“这对了嘛!”听到种纬的这句问话,于勋良没有一点看不起种纬的意思反倒冲他露出了一丝温暖的笑意道:“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冲你笑过一次么?那个时候我开始怀疑你了。”
“为什么?”听到于勋良这样讲,种纬好的问道。对方怎么能从一次目光交汇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
“因为你的眼神!”于勋良一边开着车,一边忙里偷闲的转过头来,极为认真的看了种纬一眼道:“我是学法律的,很多研究生同学和硕士同学都是在职的公检法人员,他们眼睛里有股气,是我混在黑帮里的时候根本看不见,也不可能看见。而且,我能从你眼睛里看见一团火在烧,能够把老和他们全都烧掉的一团火!我很羡慕,我也希望我也能有你这样的眼神。可惜,这辈子我是没希望了。”
“从一个眼神确定一个人的身份,太武断了吧?“种纬现在对于勋良的敌意越来越少了,不知不觉间两人的对话却更像是在与一个老朋友聊天似的。
“本来我不确认的,但那晚老山吸丨毒丨的情景,让你们彻底的露了馅儿!“于勋良带着一种揶揄的微笑看了看种纬道,只是如今这笑容却和方才他讲述自己的身世时的笑容完全不一样了,已经有着朋友般的友谊和温度的感觉了。
种纬一边在心里努力提醒自己不要轻易相信这个人,但本能的感觉却又让他渐渐没了对于勋良的敌意。
“怎么,怎么露的馅儿?你没在现场啊?“种纬心里有点别扭,吴明华冒着生命危险吸了毒,至少在自己心目形象还是挺高大的。可怎么他这么拼命的伪装自己,却被于勋良看破了呢?
于勋良闻言脸露出一副坏笑的表情道:“你不知道有种东西叫摄像头?可以远距离监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