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 贵族 第四篇 轮回 第二章 弧矢天狼 第三节（11）

小猴子一样的擦鞋匠多吉非常讨人喜欢，但他在山庄里依然活得屈辱低下。潇洒以他为实例对曾跟随在身旁的七个人说，

“取宠，只能让一个人活下来，但不能活的有尊严。”

“要有尊严的活着，你们要记住，永远紧紧的团结在一起，团结在自己兄弟之间。”

“我们不是贵族，没有绝对的权利与辉煌的家世，但我们是生死同路的兄弟。不同血缘不同姓氏，我们一起构成这个同荣誉共耻辱的家族，未来我们会落地生根、开花结果、枝繁叶茂。”

多吉听不懂汉语这些话，他只知道低头擦鞋，潇洒问他叫什么名字，小孩子摇头不知。

（草原上曾有过这样一个古老的习俗：不好活命的孩子不给取名字，不起名字的孩子好养活。能活到身高过一米五才给起名。）

直到多吉吃起潇洒兜里的糖豆，他悄悄小声的说，他有一个哥哥有过名字，叫：巴图布赫（蒙古语）。

在陌生的俄罗斯腹地、陌生的莫斯科，在这座贵族私家庄园里，潇洒竟然听到如此耳熟能详的蒙古语名字，连罗盛义都不禁惊讶问出口，这名字很流行么？毛子都开始起蒙古名了？

仔细的分辨过多吉的相貌，潇洒看出这名小鞋童可能具有部分蒙古民族血统，

“你爸爸是蒙古人？”潇洒问，

多吉摇头；

“你妈妈是蒙古人？”潇洒问，

多吉摇头；

“你妈妈是外国人？”潇洒问，

这次多吉点点头。

潇洒起了好奇，小多吉却害怕起来，死活不肯带这些外国人去看妈妈。

多吉出生在俄罗斯的下诺夫哥罗德，出生不久他就出国了，跟随做黑市妓女的母亲一起被转被卖到立陶宛，所以他听得懂别人说的外国人，却不知道蒙古是什么。

他嘴里所说的哥哥，不是他的孪生双胞胎哥哥，而是琪琪格生下的第一个儿子，曾取名巴图布赫，在从立陶宛被卖回俄罗斯雅罗斯拉夫尔途中，死于高烧肺炎。

潇洒还是见到了多吉的母亲。

见到琪琪格的时候潇洒心里很痛，这是一个衰老、残疾、略微肮脏的蒙古女人。

潇洒看着她，无以言表的酸楚从心头一划而过，在这个女人的眼眸里，潇洒见到一种与世人为敌的狰狞仇恨，看到了一股深深的悲凉和哀凄。那种禁锢在牢笼中的眼神绝对可以贯穿灵魂，潇洒忽然深切的感觉到：

真正的草原蒙古人，就应该死在草原上，死在他们的故乡。

在听到潇洒用俄语说出“布里亚特”、“锡乐特格”和“草原”时，这位无论怎么问、问什么都不说话的蒙古女人流出了两行早已浑浊的泪水。潇洒决定，要带这名残疾的蒙古女人和她的儿子离开这里回到草原，给予她们自由。用一把东京锻刀名师力简繁继亲手打造的武士短刀作为交换，潇洒换取了一个不值钱的女人和一个秃顶的男孩儿。

直到这时潇洒仍旧不知道这个女人的姓名和来历，潇洒也只是简单的想过，把这对儿母子带回草原，让蒙古人给她们找一处安身之所。

“我从来不做善事，只是到了看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要管一管。”

潇洒如是说。

我不是 贵族 第四篇 轮回 第二章 弧矢天狼 第三节（完）

离开莫斯科，离开骇人听闻的哈布拉托夫“猎人山庄”，潇洒一行人成功返程。在返回海参崴的路上，途中经由西伯利亚转往布里亚特，与刚刚从布拉格回来的“呼河二汗”巴图布赫等蒙古人会合。

把名叫琪琪格的蒙古女人安置在草原上一处属于“博克巴特儿”巴德玛所有的木屋内，潇洒在乌兰乌德同成功归来的“呼河二汗”巴图布赫、“漠北鹰眼”额察多尔哲、“漠南铁塔”那颜特巴尔赤再次聚首。

交谈时潇洒戏言，自己捡回来一名纯正的蒙古女人，她的儿子与呼河二汗同名，也叫巴图布赫。

正是应了那句古话：无巧不成书。

巴图布赫在听到琪琪格的名字后虎躯巨震，蒙古人对这件事的集体反响远远超出潇洒所能预料。

“大洪”唐珂宏当时嘴巴一咧，暗地里偷偷说一句，

“我操，这事儿大发了！”

“呼河二汗”巴图布赫星夜赶到草原上的木屋，在这里，时隔十三年后，他重新见到了发妻琪琪格。

那曾经是一个时空都为之停滞下来的历史时刻，潇洒见证了这一时刻，随后离开了。

没有人迹的草原上，夜晚的星空很美丽。

潇洒记住了那一天，沉淀在美好的记忆里。

四天后，巴图布赫从草原回到乌兰乌德邀约众人，决定重新迎娶琪琪格回家。之前，他将先返回蒙古国草原，对妻子萨仁格日勒有所交代。潇洒那时候已经知晓巴图布赫与琪琪格两人竟然曾是原配的夫妻，那颜特巴尔赤道出琪琪格被掳掠的往事，当时纵以蒙古帮派“刀锋所指”的力量，和“呼河大汗”古干泽乐的本事，大海捞针的寻觅三年间都没能查出蛛丝马迹线索。在历经三年寻觅无果后，巴图布赫才娶了现在的妻子萨仁格日勒。

巴图布赫返回蒙古国前，他为琪琪格带来了婚嫁时一般鲜艳的服装，他承诺，从蒙古国回到这里自己将正式迎娶她回家。容颜衰老的琪琪格像少女时一样认真的梳妆，她把精美的头饰一一戴在头上，当巴图布赫站在木屋外和潇洒交谈时，俄罗斯混血儿的一声哭喊惊动了所有人。

全身美丽的容装，琪琪格将尖刀插进了自己的胸膛。

她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撇弃了对世间的仇恨，静静的，躺在巴图布赫浸染鲜血的怀抱里，她含着笑、嘴角淌出血滴说，

“我活下来，只为了再看你一眼。”

巴图布赫挥手喝去众人，时光在他颤动背影中再度凝滞。

木架架在草原上，四周上下铺遍了鲜花。在琪琪格的身上盖满獾油，一把大火熊熊燃烧了草原的黑夜，也燃烧了草原上的爱情。

巴图布赫站在风中，如一个真正男人一样不闭双眼，任由草原上的风将灰烬刮在自己的身上。就这样。站了很久很久，他转过身，搂住那个俄罗斯混血的孩子，抬起手，指向草原的远方，

“看吧孩子，那里就是你的家乡，我就是你的父亲，我们回家去吧。”

他牵着孩子的手，迈步走向草原，

“你的名字就叫布尔尼.多吉。从此，你是我草原的儿子。”

第三节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