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尽管经过了一夜的休息，但连日来积累下的疲劳，并不是那么容易驱散的。第二天上午，球队并没有组织训练，而是让我们在房间里睡个舒服。直到中午，大家才陆续起床，在房间内用过餐之后，下午坐大巴集体开赴体育馆。说实话，能赶上这次东征，我确实比较开心，不仅是单纯的竞技方面，还有着经济方面的考虑。在NBA，打客场的时候，每在外面一天，就可以得到143美圆的客场补贴，主要是用于三餐的开销。这笔钱对于那些大牌球星自然算不了什么，但对于我这种拿着底薪的新秀来说，也算是一笔不错的外快了。按说这些钱，即使在美国，也足够吃到很好的东西了。但有的人，花在吃上的开销要远不止于此。像老大、福耶尔、包括以前的邓利维他们，对吃喝就非常的讲究和挑剔，他们每次客场吃的东西都很考究，花费远不止这个数目。相反的是巴恩斯、杰克逊，他们吃的就很普通，一般就是选择在下榻的酒店里点餐，要知道，我们外出打客场，住的也都是高级酒点，里面的厨师和菜肴的质量是绝对有保障的。我也是节省一族，通常和巴恩斯两人搭伙吃饭。虽说自己出去另吃可能更营养更细致，但一来我没什么钱，摆不起那谱；二是我人生地不熟，又怎么会在每一个客场都能找到合适的美味呢？还不如省下这笔钱，攥到赛季结束时，给老爸老妈置办几身象样的衣服。

下午三点，球队大巴准时出发。车子刚一驶入市区，一幢高耸入云的现代化大厦就抢占了我的视线。“Wahoo!好家伙，真够高的！”我不由得发出感叹。

“这是西尔斯大厦，是当今世界上最高的建筑之一。”说话的是福耶尔，自从上次做客新奥尔良之后，每次客场旅行，我都会选择坐在他身边。这个老将有着丰富的阅历和渊博的学识，总能带给我一些新鲜、有用的东西。他也喜欢和我交流，经常会询问我一些中国的情况，以及中国文化的事情。

“真高啊，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芝加哥是风城，这里的风是有名的大。把楼盖的这么高，安全吗？”

“问的好，你可是第一个对我问这样问题的NBA球员。还好，这个问题的答案我知道，因为我大学时主修的专业就是建筑。这个大厦的建筑师是著名的F-卡恩先生，他为了解决像西尔斯大厦这样的高层建筑的关键性抗风结构问题，特别提出了束筒结构体系的概念并付诸实践。整幢大厦被当作一个悬挑的束筒空间结构，离地面越远剪力越小，大厦顶部由风压引起的振动也明显减轻。所以，虽然这大厦很高，但它绝对的安全、可靠。”福耶尔很有耐心的给我解释，但还是有很多我听不明白的专业名词。害得我不得不动用许久没用的电子词典，让他重复几遍之后，才勉强搞明白了词面意思。

“算了，实在太深奥了，我只知道它安全，但别的我可真听不明白。”

“哈哈，没有关系，能听明白这个的可不多。对了，高，在中国，5月1号，人们会放假吗？”

“是啊，而且通常会放一周的长假，可热闹了。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你知道吗？5月1号，国际劳动节，那个节日的起源地就是在这儿，芝加哥。这里可是很多国际性节日的诞生地。”

“真的吗？这我还真不知道。那么3月8号，这个国际妇女节，也是在这诞生的吗？”

“恩，没错，中国也有那个节日吗？”

“有，在中国，女性地位可高了。我感觉要远比美国这边还高。女孩子嫁人的时候，男人需要支付高昂的订婚费用、并且要负担婚宴、以及结婚的房子、以后的车子等诸多开销。这种待遇，美国女孩可享受不到吧。”

“天呐，都说中国女性权利不够，原来她们是这么幸运？高，我劝你在美国娶老婆得了，比你回国娶老婆划算多了。”

“唉，好意心领了。我已经被环境熏陶的无法改良了，就算挨宰，还是会硬着头皮、义无返顾的投入到中国女孩的怀抱当中。没办法，谁让我就喜欢黑头发、黄皮肤的中国货呢？”我乱七八糟的叨念着，也不管福耶尔听不听的明白。

“抱歉，你说些什么？我怎么一点都不明白。”

“不用明白，跟我说就好：相信我，没错的。”

“相信我，没错的。”

......非裔黑人就是实在啊，教什么说什么。

不多时，球队大巴已经开近联合中心体育馆，刚要转向驶入地下停车场，我却喊了停。“COW，有什么事吗？”老爷子问我。

“教练，我想下车，去前门看一下，那座雕像，我一直都想亲眼看一看。”我回答。

“你疯了？当自己是球迷啊？”巴恩斯第一个讽刺我。

“是啊，高，比赛在即，你乱逛什么？”福耶尔也不理解。

“这是我从小就有的心愿，而今就在眼前，我想实现它，迫不及待。”我坚持。

“那你也不能这样下去啊？被这里的球迷认出来，你还想参加晚上的比赛？”巴恩斯还是持反对意见。

“放心，我早有准备。”说着，我已经拿出来早已准备好的帽子和墨镜，戴了起来。

“好吧，我同意。让大卫陪你一起去，他熟悉路，一会可以把你再带到球馆里面。”老爷子同意了，并且安排了球队的一个工作人员陪我一起去。

尽管已经在电视、报纸、杂志上无数次的见过那个雕像，但当我第一次面对他的时候，还是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视觉冲击。一脸坚毅的飞人陛下，用他标志性的滑翔飞扣动作，把自己定格在了历史的长河中，并且竖立在他曾经为之奋斗过的战场之外，守护着这里的一切，诉说着昔日的无限荣光。

雕像的底座上面依次刻着乔丹的名字、芝加哥公牛的队名、以及效力的年限，1984-1993、1995-1998，其实如果仔细算来，公牛时代的乔丹总共只打了12个完整赛季，就取得了如此尊崇的地位，确实，他是超越众生的。这些下面，还有一行小字，翻译过来就是“他永远在这，不朽的传奇。”

我像一个游客一样，满怀崇敬的站在雕像前，让陪同我的大卫帮我照了像。要知道，这一刻，我就是一个地道的球迷，我实现了自己多年以来的梦想。尽管我现在已经具备了赶超乔丹的素质和潜力，但我绝对不会因此而改变立场。我，永远是他的球迷。

照完了像，我的目的已经达到，是该离开这里，前往球馆了。毕竟，这里是人家的地盘，作为一个客队球员，大摇大摆的晃来晃去，终究不是一个好主意。这时才主意到联合中心体育馆的外貌，灰色的粗糙基面外墙，渐渐向上变成了原白色的光滑外墙。二楼附近画有一个明显的圆圈状的印地安人LOGO，我问大卫，他也不明白它的确切含义。大门装饰的很朴素，一点也看不出这就是世界篮球圣殿的主门。自动旋转门上写着“MINISTRATION”（服务）的字样，也让我一头雾水。在美国，难以理解的事情确实很多。

进入球馆之后，在大卫的带领下，我们七拐八绕的来到了客队更衣室。大家已经陆续换好衣服，去适应场地了。我也赶紧坐下更衣，一边换衣服，一边在想：当乔丹带领奇才队作客这里，坐在客队更衣室里换衣服的时候，他究竟会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呢？

换好衣服进入场地，第一次踩在了那熟悉的公牛图腾之上，看着这片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板，我感慨万千。如果说，乔丹和他的公牛是我们那一代人心目中的一个神话，那今天，我就是亲身参与到了神话当中来了。四十年生命换来的这些，究竟值还是不值。一直以来，我都被这个问题所困扰，并且在这种困扰中不断的来回摇摆。但这一刻，我似乎找到了明确的答案：值得，绝对值得。我可以亲身参与心目中的神话，可以亲自实现自己的梦想。还有什么，是比这个更美妙的时刻呢？

抬头望上去，天花板上悬挂着六面总冠军旗帜，猎猎招摇。还有数件并排而列的球衣，其中的三件最为吸引眼球，从左至右，依次是23号迈克尔-乔丹、33号斯科蒂-皮彭、主教练菲尔-杰克逊。确实，这都是神话中的名字，但今天，我和他们在同一个舞台上。

演出，马上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