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陈益波都没,是陈益波先打电话,我才在电话里祝贺了一下。”
“接吧,听听人家说些什么。”
徐浩东接通了电话。本来,他是不想当着刘明瑞的面接的,但既然刘明瑞开口了,不接不好。
“丰平书记,你好,我是徐浩东,再次祝贺你进步啊。”
连刘明瑞都听笑了。因为徐浩东说得有一点点别扭,好像袁丰平是讨喜似的。
“浩东,你什么意思?连你都对我有意见了?”
“不是不是,丰平书记,我绝无什么意见,你是了解我的么。”
“没有意见,那你为什么一口一个丰平书记?以前你是直呼其名,我听着顺耳。”
“那不一样。以前毕竟是平级,你虽年纪比我大,但我从不这么认为。可现在不行,上级就是上级,下级就是下级,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么。再说你刚上去,需要适应,我认为就得从改变称呼开始。”
“浩东,我明确告诉你,我不喜欢这种改变,尤其对你我来说。”
“那……那该怎么称呼呢?”
“原来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我喜欢你对我直呼其名,因为这样能显得我年轻。”
“好吧,听你的,谁让你是领导呢。”
“少来。对了,你现在哪里?”
“不在本省,在上海。”
“咦,你跑到上海去了?”
“怎么,我不能去上海吗?”
“不不,我以为你还在省城,我打电话给孔正豪,他说你还没回云岭。”
“我明天回去,你有什么事吗?”
“本来,我想请你吃个饭,就你我二人。”
“吃饭好啊。机会多得是么,我先记着,下次到省城我要找你。”
“浩东,我想找你聊聊。”
“知道,电话里也可以,你出题目。”
“聊聊咱们两市的合作,聊聊你我的私谊,聊聊四市一体化,等等,等等。”
“还有呢?”
“特别想聊聊你我,还有老沈和老刘。”
“咱四个一起聊?不行了吧,以前有个四市一体化,咱四个三天两头能聚在一起。现在你在省城,事更多,人更忙,单个聊还有可能吧。”
“浩东,你没明白我的意思。”
“哦?你说,我听着。”
“这次人事调整,我上,老沈和老刘没上,我看他们好像不高兴。”
“不会吧?我没注意,也许我没看见,他们真不高兴了吗?”
“浩东,你真没看出来?”
“没有,在省城这几天,我的注意力全在老书记老省长和新书记新省长身上,连与老沈老刘说话的空档都没有,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不高兴。”
“有人说,我这次被提拨,是抢了老沈老刘的先,是靠了我父亲的关系。”
“噢,这个么,我也听说了。”
“你都听到些什么?”
“就如你所说的。”
“浩东,说实在的,我这次上来,我自己也是始料未及,我是在一天前才知道的。”
“我相信。”
“更何况你是了解我的,以我的能力,担任省会一把手,是有一定差距的。”
“这个我不同意,我相信你能胜任。”
“浩东,你能找沈亢和刘炳云聊聊此事吗?”
“不能。”
“浩东,与他俩聊,唯有你可胜任。”
“不,恰恰是我不行。你应该知道的,沈亢曾被给予不是承诺的承诺,说是下一次有机会时,会优先考虑他,这个下一次就是这一次。所以我认为,谁曾给过承诺,谁就有责任找沈亢聊,解铃还须系铃人嘛。”
“嗯,这倒也是。”
“在历史上,东江省的三大城市,滨州市和宁州市及三水市的一把手,除了沈亢及其前任,都是兼任省委常委,你说沈亢能没想法吗?而你原所在的青阳市,两任书记都获得了进步,我能跟沈亢解释什么?我能解释清楚吗?”
“你说得对。”
“至于刘炳云,我就更不能说了。上次白景洪当选副省长,刘炳云就有想法。而我在当时的推荐中,并没有推荐刘炳云。这事刘炳云知道,我也推心置腹的向他承认了。你现在让我去找他,等于是在他老伤口上下刀子,简直就是火上浇油,效果恰得其反。”
“可是,我总得设法消除误会吧。”
“我建议,你直接找他们谈。”
“怎么谈,谈什么?这能行吗?”
“你不试试,如何知道行不行?至于怎么谈谈什么,那是你自己的事。”
“好吧,我先试试。”
“那,那我挂了?”
“挂了,再见。”
徐浩东终于松了口气,将手机搁回到包里。
刘明瑞看着徐浩东说:“佩服,佩服,自始至终没对袁丰平直呼其名,我服你了。”
徐浩东笑了笑,“这有什么问题吗?”
“你是在向袁丰平传达几个信号。一,你和他当不了朋友了,因为他进步了,在体制内,一个上级和下级是很难做朋友的。二,你借此提醒袁丰平,要处理好他与沈亢和刘炳云的关系。三,对袁丰平的这次进步,你表达了自己的看法,至于他如何理解,就看他的悟性如何。”
“哈哈,我就是这么一个人。”
刘明瑞说:“我敢说,对袁丰平的进步,你内心深处是不服的。”
徐浩东摇了摇头,但又马上点了点头。
“什么意思,骑墙啊。”
“明人不说暗话。我对袁丰平进步没有意见,但我对袁丰平进步的程序有意见。我记得白景洪当副省长时,都曾征求过各地市一把手和二把手的意见,但袁丰平就没有。老刘,难道省委常委和副省长不是一回事?”
刘明瑞耸了耸双肩,“老实讲,我也不知道。”
徐浩东有些忧心忡忡,“我现在只有一个愿望。但愿沈亢和刘炳云能调整好心态,不要因此而影响四市一体化进程。”
刘明瑞笑了笑,“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用的就是但愿。浩东,新领导来了,你还是先安分守己点吧。”
“哎,这话听着怎么有点颓废呢?”
“可以这么理解,让你见笑了,说句实话,这也是我的为官之道。”
“前辈指点,晚辈谨记。”
“去你的,罚酒罚酒。”
两人各喝掉一瓶红酒,客人没事,只是有点红脸,主人却靠在沙发上,呼呼地进入了梦乡。
徐浩东讶然而笑,他不知刘明瑞酒量,是真醉也是假醉。拿过床上的被子给刘明瑞盖上,自己坐在一边,傻傻的想着心事。
这次来宁州市,总的来说是对的,主动向刘明瑞示好,这个目的应该是达到了。俗话说,拳头不打笑脸人,这个道理刘明瑞岂能不懂。
徐浩东深信,在政治生态逐渐正常的现在,刘明瑞这样的官员大有可为。刘明瑞这次没有进步,像个冷灶,他就是要烧刘明瑞这个冷灶。倒是陈益波,有那么一点点自私,又有那么一点点狡猾,从现在开始,必须刻意保持一定的距离了。
从宁州归来开始,徐浩东步入了不显山不露水的节奏,上班下班,按部就班。微博关了,经济发展论坛不去了,也几乎不见记者了,电视报纸网络上,更没有了徐浩东的“光辉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