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到了办公室门口却看见古老师的小骊威停着,还停了几辆电瓶车。进门看见几个代课老师围着古老师的桌子,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
“大家好,今天来的很快,给你们准备了凳子,先都在外面自己找地方坐好,一会儿我叫到谁谁再进来。”我听见了古老师的声音。
“小李,你来的正好,帮我给老师们发一发工资。”古老师看着进来后就忙着和老师们握手和打招呼的我说道。
老师们很听话的出了办公室,在过道里的凳子上坐着。
“以前我们课结束没什么事就给老师发讲课费。现在改了,为了不乱,每个月给发一次,这些都是上个月或者上上个月的讲课费。”
“他们没啥意见吧?这些钱还不少。”我看着古老师从包里拿出的几沓钱拆了捆封条。
按着名单,我开始数钱,按照古老师的名单给老师们开始发钱,目前我们还是在发现金,最初打算用手机支付、转账或直接给存卡里。但老师们以前可能被其它的学校给欠的比较多了,要求直接领现金。
老师们有的领到钱签了字就告别回家去了,有的说要等我们忙完了再聊几句。他们的想法很简单,大概就是想多和我们套套近乎,之后有活就会先想到他们。我一边数钱,一边核实老师们送来的发票是否合格。
这些发票都是代开的,学校要做账用,到最后一个发完的时候老师们已经走了一大半。留下的几个老师也不知道该和我们聊点什么。
“大家都留下来就一定有话想对我们说。我这个人脸皮薄,所以也不说大话空话,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这留下来肯定是想了解什么东西。
出乎意料,留下来的人没说出什么特别的事,只是为了套近乎,可能真有话却说不出口。这些留下的四个老师里有两个是一句国语也不会说,一个说的特别的别扭,勉强交流问题不大。一个小女孩却是特别的流利,这个小女孩看起来也就十八九岁,长的很漂亮,充满了青春的活力,她不愿意和这些大她很多的老师们混在一起,远远的站着等大家说。
好在古老师的维吾尔语单词量很大,对方慢点说听的懂意思,自己虽然很难连成句子,但词量大也能让对方明白意思。
从古老师和他们的对话中,我大概听明白是有点打小报告的意思,都是在说另外和他们教相同课程的老师的不好,然后说自己有多好。生存不易,尤其是在喀什这里,以前他们中很多是职业老师,后来学校没了,不得不走向市场自己找活干,干老师久了,当然是希望仍然做老师,给我们学校代课虽然不稳定,但我们给的多、不拖欠,为了收入,他们当然希望在安排课程的时候能照顾着点。
“李校长,你今天过来的正好,你给大家讲两句吧。”古老师给我说的同时稍微眨了眨眼。
“课程安排都是县里乡里早就计划好的,多大的规模,什么时候开课,多长时间。所以我们尽量做到让你们能代更多的课,收入高高的。你们要服从我们的指挥和要求,要接受我们的监督,不能到处讲别人的不好。不能讲我们学校不好,别的老师不好,更不能讲县上不好乡里不好。像你们现在一样,有意见或者情况给我们反应是对的,如果让我们知道你们在外面乱说别人不好,透露我们的教学安排,以后就没有课可以安排了。”
我能理解古老师的意思,就是不跟随着这些人的说法去做什么反应,但也不怪他们黑其他老师,竞争关系下,谁都会这样,只要课讲的好,工作起来认真负责就行。
我讲完就看到古老师苦笑了一下。
“校长,讲的意思我明白,但翻译不了。买买提老师和罗合曼江老师都不在,这个意思翻译不好他们不明白。”古老师说道。
我转向边上一直站着等的那个小女孩,问她能不能帮着翻译一下。
“意思就是不要乱讲话,不能讲其他老师的坏话,不能讲学校、乡里县里的坏话,有不满意私下里给你们说。如果乱说被你们知道了,就不聘着当老师了?”这个小女孩用不带口音的国语问我。
我点点头,这些外聘的老师很多都相互熟识,就怕他们在乡干部或给学员上课的时候发牢骚,那样就偏离了培训的意义。
“对,国家免费给农民们安排大量的培训有两个目的,一个是学技术,一个是让农民自信起来。我们的老师有抱怨或牢骚对学员是不好的,这一点特别重要。有句话说教书育人,这当老师的最基本的职业操守要有。”我说道。
我高估了这个女孩子了,她没明白教书育人和职业操守这两个词,反过来问我这两个词是什么意思。
费了点劲给讲解了一下两个词的意思,让这个小女孩给其余三个老师说明白我的意思就可以,不用那么认真的逐句翻译。小女孩给讲了半天,这些老师们脸上带着尴尬而卑微的笑容和我握手,带着点失望的离去。
“我觉得他们对你说的话有点失望,可能换一种说法会更好一点。”小女孩给我说道,她算是今天所有老师里不把我当所谓校长的人。
“人性就是这样,为了竞争他们可以相互诋毁,我自然可以强硬一点,否则他们的精力都用在怎么去排挤竞争对手了。”我对这个小女孩倒是有点兴趣。
“不应该是脱颖而出,为什么是排挤呢?”
“这是成年人世界的事,哪有什么公平,都是踩着别人往上走的。关键一点,我们学校和一般的学校不同,老师只和学校有聘用关系,并不属于学校的人,他们竞争其实对各自没有好处。安排谁讲什么课是个综合考虑的过程,平时上课我们会派出人不断的巡查,就是为了监督老师是在课程范围内讲课。他们能在我们面前说别人的坏话,一定也会在别人面前说我们的坏话,所以你有没有发现我们请的老师大部分年龄比较大,有阅历的老师更稳重一点。”我说道。
古老师则坐在一边看着我们两个聊天,可能被我的严肃认真给逗笑了,她笑着招呼我们两个坐下来聊,然后介绍说这个女孩子叫艾尔开雅,是个塔吉克族小女孩,家是塔县的。在喀什一年了,跟着师傅学做糕点和面包什么的,因为我们的糕点班请她师傅当老师,师傅就把她派出来做小老师。这次过来是来领她的讲课费的。
“你的师傅给我讲过,说她上了两天关键的课,所以讲课费给你一半,说你虽然是学徒,但在店里也拿工资,工资她照常发给你。所以今天给的讲课费你自己全部拿上,但你师傅就不给你发工资了。”古老师说道,这个说法把我给绕糊涂了,算来算去也没算清她师傅为啥这么说,还让古老师转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