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版头条，你们这个副镇长可真是能活动的，地级市的报纸，头版头条，也不是谁想登就能登的，他找了谁的关系，许县长知道么？”方文生问道。

“这个，确实不太清楚，不过，我可以帮着打听一下”。

“不用打听了，登都登了，打听有啥用，我现在想的是，要是这件事不是真的，是欺瞒报社，欺瞒上级，你们打算怎么处理他？这个人很不简单，咱们上次去的吴家村，我记得好像也是他吧？”方文生问道。

“这个，我也不好说啊，不过，他现在被停职了”。许文鹿说道。

“停职了？因为这事吗？”方文生一愣，问道。

“不是因为这事，是因为别的事，不过那件事还没最后定下来，县委羊书记也很恼火，就先把他停职了，等着调查呢”。

“这么说，我们去老湖镇见不到他？”方文生皱眉问道。

“见得到，见得到，他在镇上等着呢，你要是想问他啥问题，这没问题，工作为重嘛，他说了，即便是停职了，也会坚持在工作单位等着上级调研”。许文鹿说道。

“我一直不喜欢这种做点事就叫唤四邻皆知的人，所以呢，他今天最好是在，配合调研，否则的话，这事就没意义了，我就是奔着他来的”。方文生说道。

许文鹿闻言，心里咯噔一下，奔着钟向阳来的，还直接说了，不喜欢他，这要是见了面，还不得呛呛起来，但是他现在想办法阻止也不可能了，但是这事真要是搞砸了，丢人的不单单是钟向阳，还有自己，还有云山县，此时他终于明白方文生为什么这么大张旗鼓的带着电视台的人来了。

老湖镇对这次检查很重视，老早就在院子里挂上了欢迎上级领导莅临检查工作的条幅，院子里也打扫的干干净净，齐振林亲自指挥着工作人员把一切都搞的井井有条。

钟向阳则是躲到了自己的宿舍里，昨晚没睡好，所以基本上是沾枕头就着了，外面的事情和他没什么关系，他也不愿意再掺和了。

方文生和许文鹿一行人的车在院子里停下，随从人员率先下车，方文生和许文鹿这才下了车，齐振林急忙上前迎接，方文生简单的和他们握握手，然后说道：“钟向阳呢？”

“钟向阳……”齐振林刚刚想要解释一下的，但是被一旁的姚永寿抢去了话题。

“方主任，许县长，钟副镇长被停职了，还没调查完，所以这次检查汇报工作，由我来向领导汇报，这也是钟镇长安排的”。姚永寿抢先说道。

方文生扫了他一眼，点点头没说话，于是一行人上了二楼会议室，这里早已准备好了茶水，待大家坐下后，姚永寿也做好准备，随时准备汇报工作。

“方主任，要不，我们开始吧，听他们汇报一下，我们再去村里看看，实地考察一下，不能光听报告，这样没用”。许文鹿这句话一点都没向着镇上说话，还在出馊主意，但是这话很对方文生的脾气，因为他确实是不怎么相信坐在会议室里听报告这事。

方文生点点头，点了一支烟，姚永寿看看方文生，试探着问道：“方主任，许县长，那我开始汇报吧……”

“等一下，我问你几个问题吧，你是这里的副镇长？”

“对，我叫姚永寿，是老湖镇的副镇长……”

“在这里呆了几年了？”方文生再次问道。

姚永寿听到这些问题，简直是如同听到了天籁之音，他刚刚还在想，自己要是汇报完了，但是他却不知道自己是谁，这算啥了，自己不是白忙活了，所以刚刚还想着自己待会怎么才能告诉这两位领导自己是谁呢，没想到他居然问到了这个问题，姚永寿就机灵的顺势把自己的名字也报了上去，至少他们该知道自己是谁了。

“我在这里工作七年了，四年副镇长”。姚永寿说道。

“那我问你，老湖镇现在有多少未脱贫的贫困户？”方文生问道。

他是扶贫办主任，干的就是这样的工作，所以问这个问题不算是为难姚永寿，可是就这个问题，一下子把他问住了，因为他费尽心思准备的是关于各个村里公司成立的事情，以及经过，虽然自己也跟着钟向阳参与了，可是要说完全很懂，真的谈不上，所以他把力气都下到了这上面了。

不管是齐振林，还是许文鹿，都看到了姚永寿的窘迫，因为他确实是答不上来，再这么耗下去，真的是很丢人的事了。

“今年是扶贫攻坚年，你是这里的副镇长，还是四年的副镇长，我相信你们平时开会的时候一定说过无数次了，你连这个数字都记不住吗？那平时怎么工作，哪个村里有几户，这不得是张口就来？你连这个都不知道？”方文生皱眉问道。

方文生的话没有多少力度，但是这里面的分量足以压死姚永寿的自信心，此刻，他昨晚准备好的所有材料都化为乌有，这同时也包括他的尊严。

“我也不想让你难堪，去把钟向阳叫来，让他汇报吧”。方文生没有发火，因为人的火气就是人的情绪爆发的那一刻，这一刻爆发完了，那接下来面对钟向阳的时候没有了爆发的情绪怎么办？

所以，他忍住了，而且他之所以能忍住，是见怪不怪了，基层的很多干部都是姚永寿式的人物，问什么都不知道，要是允许拿着手机或者是笔记本照本宣科还可以，但是更多的人是一问三不知，想的是怎么往上爬，可能记上级哪个领导家里人的生日都比现在工作中的这些数据熟练的多。

钟向阳都敲门声吵醒了，一看站在门口的是侯亚光，眯着眼问道：“出啥事了？”

“刚刚姚永寿汇报工作，没回答上来，被领导给呲了一顿，现在许县长和市里来的方主任让你去汇报工作呢，洗把脸走吧”。侯亚光说道。

钟向阳无奈的问道：“怎么会呢，今早还和我说，他昨晚一晚上没睡，就是为了准备这个汇报了，怎么还是出了问题？”

“刚刚我听说是市里的领导不按套路出牌，问的问题都是姚永寿没准备的，一下子就卡住了”。侯亚光说道。

钟向阳匆匆忙忙的洗了把脸就去了会议室，他进去的时候，会议室里正在喝茶聊天呢，多半都是许文鹿在找话题和方文生聊，但是方文生好像也不在意多等一会，等到钟向阳进来的时候，他的精神一下子就提了起来，这才是他的猎物。

钟向阳问候了一声，之后就坐下了，坐在了姚永寿的身边。

“怎么回事，不是都准备好了吗？”钟向阳问道。

姚永寿无奈的摇摇头，没说话，因为此时自己的表演时间已经结束了，再说什么都没用了，他更不想这个时候再给钟向阳透露什么提示，那样岂不是更加显得自己无能吗？

“可以开始了吗？”方文生问道。

钟向阳点点头，说道：“开始吧，领导想听什么，就可以问什么，我就不挨个汇报了”。

这话是不是很狂，确实是很狂，但是方文生听到这话的时候没有说别的，因为他从钟向阳的脸上就看到了不一样的自信，这种自信是和刚刚那个干部不一样的，所以，尽管方文生看不上钟向阳这种做点事就到处嚷嚷的人，可是也没有看不起他，在心里已经存了小心。

“钟向阳，你们年底能脱贫吗，能通过验收吗？”方文生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