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秘，钓了几条了？”程爱民走下来，问道。

钟向阳笑了笑，指了指秦铭阳留下的鱼竿，说道“秦书记留给你的，你继续吧”。

程爱民坐下后，哪有心思钓鱼，歪着头看向钟向阳，问道“钟秘，秦书记说了，他想说的话都在你这里，他还要回去开会，说吧，我听着呢”。

钟向阳闻言，随手将鱼竿扔到了河里，不要了，走过去几步，递给程爱民一支烟，程爱民对钟向阳的态度很是意外，两人点着了烟，钟向阳把马扎挪到了离程爱民不远的地方。

“现在县里很忙，秦书记没时间和你说完，有些话，我也只是转达，程书记，这事恐怕会闹大了，在来这里之前，县局局长向元柏汇报说那位孙老板带着人去县局闹了，你还不知道吧？”钟向阳问道。

“这个混蛋，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程爱民说道。

钟向阳没有接这个话茬，接着自己的思路往下说“现在你得想办法平息这事，你觉得你能平息吗？县里其他的领导也都盯着这事看呢，而且我相信，人家报警了，局里不可能不立案，两台车，一百多万，那么多人看着你烧的，你赖的掉吗？”

程爱民闻言，眉头紧锁，钟向阳接着说道“前几天刚刚开完了营商环境大会，所以现在所有人都在等着秦书记的处理结果，都在看他的笑话，这还只是在县里，要是这事被写成了新闻报道，到时候谁还能保得住你？”

“这是秦书记的意思？”程爱民问道。

“你现在是把秦书记架起来在火烤，所有人都在等着看秦书记的笑话，所以你觉现在怎么处理好，对了，一大早许鹿副县长去找了秦书记汇报了这事”。钟向阳说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程爱民问道。

钟向阳说道“要是一个普通人做了这事，现在是不是该被丨警丨察给抓起来了？”

程爱民闻言看向钟向阳，他此时此刻才明白，这个看起来很帅，笑起来很暖的家伙，也不是善茬，而且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白，是让自己去堵抢眼。

“程书记，说句题外话，刑事归刑事，你去自首了，这事是个态度，至少可以堵住一部分人的嘴，等到这事缓一缓再说，退一步讲，这事没得缓，必须要处理，那也只是刑事案子，监察委介入好的多吧，这些年你也没少为党工作，所以你自己心里掂量一下，也只能是找一个最轻的处理方式了”。钟向阳说道。

“让我去自首，坐牢？”程爱民怒道。

钟向阳没说话，因为此时他的那根鱼竿有了异动，他回身拾起来鱼竿拉了起来，居然钓来一条四五斤的鲤鱼。

钟向阳将鱼从钩摘下来，扔到了兜里，试探着说道“你不去自首，一定不会坐牢吗？程书记，至少这样只局限于刑事案子，你这些年的家底可以保住，否则，监察委介入的话，你这些年白忙活了”。

程爱民看向钟向阳，又惊又惧，他没想到这么一个毛孩子也敢这么和自己说话，但是随即又想到，他哪是毛孩子啊，他是秦铭阳的传话筒而已，秦铭阳要么是不好意思和他明说，要么是不屑于和他说了。

“程书记，做任何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现在你不但是把自己搭进去了，这事要是处理不好，秦书记也会受到连累，你想想，这事怎么处理才是最好的方式？”钟向阳问道。

“不可能，我是不会去自首的，谁有种谁来抓我”。程爱民说完站起来要走。

钟向阳没动，反而说了一句道“秦书记让我和你说，意思很简单，那是他已经不想在这件事浪费时间了，监察委，公丨安丨局，现在都有权力管这事，你愿意被哪个部门带走调查？”

“程书记，这一次洪山市在全国地级市营商环境倒数第一，云山县在全市倒数第一，不说秦书记了，是市里的领导也都憋着一股火呢，你这个时候要是不能把这事尽快抹平了，那市里领导过问一下，你觉得你犟有用吗？”钟向阳问道。

说完，钟向阳站起来走到他的身边，说道“这事先有个态度，后面时间一长，才能去想这事该怎么办？对不对？”

程爱民知道，这不是钟向阳能决定的事情，想到这里是一阵绝望，所以，别看哪个人蹦的欢，那是因为有后台撑腰，后台是他的脊梁骨，后台没了，脊梁骨也没了。

钟向阳看到程爱民渐渐失去气势的脸，笑了笑，说道“程书记，这事得趁早，你要是决定不了，回去好好想想吧，反正我说的也可能不对，你也可以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无所谓的”。

程爱民心想，我想按我自己的想法去做，老子不想去自首，也不想坐牢，你能决定的了吗？

回去的路，钟向阳坐车，程爱民开车，车到县城，钟向阳说要在路边下来，但是被程爱民拦下了。

“我现在去，你待会把我的车开回去，让城关镇办公室的人去开走，这事是我咎由自取，我怪不得别人，这事是得有个交代，但是你回去告诉秦书记，我希望像是你说的，这件事只局限在刑事案子，别牵涉其他的事情，要是牵扯到其他的事情，那这事可怪不得我了”。程爱民说道。

“好，我会如实对秦书记讲明白你的意思”。钟向阳说道。

但是到了县局门口的时候，钟向阳让他把车停下，他下了车，拿出来电话，打给了秦铭阳，他要确认一下这么做对不对，别到时候自己自以为深深的领会了领导的意图，结果他妈的领会错了，那真的是拉裤子里了。

“秦书记，是我，我和他说清楚了，我们现在在县局门口，他要去自首”。钟向阳说道。

“你回来吧，回来再说”。秦铭阳没说别的，滴水不漏。

钟向阳明白了，秦铭阳不想在电话里交代这事，看来自己还没有完全获得领导的信任，否则的话，电话里说这事还能怎么滴？

钟向阳挂了电话，觉得自己在这件事处理的方向是没错的，秦铭阳是这个意思，让程爱民自己去自首，自己拉的屎自己去擦干净，所以此时他的心里稍微轻松了一些，要是这事领会错了意思，事办砸了不说，那自己在领导的眼里是个榆木脑袋。

“怎么说？”程爱民看到钟向阳去打电话，还在抱着一丝希望，但是看到钟向阳回来摇了摇头。

“秦书记让我回去”。钟向阳只说了这么一句，他也没开程爱民的车，直接打车回去了。

程爱民的车停在了县局大院里，然后在车抽了两支烟，这才下车去了值班室。

钟向阳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的时候，秦铭阳正在打电话，看到钟向阳进来，摆摆手，示意他等一下。

“……按照法律规定来，这点事也要请示，你还能不能干了，不能干换人，能处理吗？”秦铭阳问道。

对方是谁钟向阳不是很清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县里的干部。

“他说什么了？”挂了电话，秦铭阳问钟向阳道。

“他的意思是这事没那么严重，想着能拖拖过去算了”。钟向阳说道。

“已经有人捅到市里去了，这个电话之前，我还接了市领导的电话，要求严惩，这事是一个很恶劣的典型，还想着瞒过去，这事可能吗？”秦铭阳自问自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