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布拉见控制不住情绪的张瓜再次失态,唯恐他动静大了再有闪失,遂一把拽起张瓜坐回到沙发上,低声说你声音小一点好不好! 也不看现在是什么时候? 整这么大动静干撒! 有话好好说不行吗,再这样连哭带喊一会儿丨警丨察又来了,局、局、局子里的滋味很好受是不是。
张瓜立马止住了大声恸泣,抹了把眼泪转头看向李多强不胜悲状道:“强哥,我有句话说出来也许你不相信,但你信与不信我都要说,今天我们弟兄的遭遇其实我早在当初就有预感。我这八年半在外跑路的三千多个日日夜夜里,除了想尽一切办法要生存下来之外,更多时间是在思考的煞煎中度过的,这八年中我总是在回忆过去。过去在老家的日子和现在比那就是天堂,后来因为亲人去世不得以来到你们金都,一个孱弱的孩子不但受尽了周围流氓混混们的各种欺负,而且还将一点点吃饭的抢去,我恨他们,恨不得将他们全部杀死才解心头之恨。为了吃饭我在公交车上偷皮包,曾经被人打的鼻青脸胖肿面目全非,日子过得很他妈太悲惨,真是不堪回首。后来所幸认识了你们,我的人生才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你们对我是那么地好,我几乎受宠若惊,做梦都不相信在这个世界里除了爷爷奶奶和我亲娘还有人会对我好,所以从开始到现在我都认你们是我的亲人。别的不说,这些年自始至终我在默默祝福着你们,祝福你们生活幸福一帆风顺,可是今天的我们又好到了哪里? 接二连三一个个都出了状况,境况一个赛一个地糟糕,这到底是为什么? 是命运捉弄还是自做自受? 我怎么就这么想不明白呢,难道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注定是来遭罪的?”
听完张瓜这席话,李多强久久地端详着眼前这张脸庞,慢慢感觉眼前这张泪痕下的脸孔已然布满了沧桑,尤其是眼神里仿佛蕴藏着深深地悲伤和凄凉,使人感到陌生非常,眼前这个人看来真的不再是八年那个性情张扬爱说爱笑的张瓜了,他的心里实实在在地装着一本帐,一本看透了人生之前世今生的帐。
“唉……。”李多强叹了口气道:“张瓜你的心思其实也就是我心中所想,这些年来我们各自走过的路虽然不同,但我们的心是相通的,无论对你还是和伯翔,或者廖波刚子,大家总是希望着彼些能够好。那么我们兄弟六人除了布拉为什么今天会是如此状况? 你说的很对,有的是因为命运捉弄,比如你和钱广,甚至伯翔也能算得上,而我和廖波以及雷刚就是不疼的指头往磨眼里塞,纯属自做自受了。想那最大的糟糕分子廖波这时候已是热锅上的蚂蚁了吧,他不但输光了所有积蓄,而且还欠下了一大笔令人心惊肉跳的高利贷,想起来都害怕,我就算是有要帮他的念头那也是个笑话,你俩清楚我现在情况,自己尚且泥菩萨过河呢,又怎么能给他使上劲呢? 再说钱广,闲在家里已经好几个月,工作高不成低不就,前途一片黯淡,心高气傲的他估计这些日子来的痛苦不在我之下,十年努力毁于一旦,是谁短时间内也缓不过来; 唉……,还有那个提起来就让我万分难过的王伯翔就更不用说了,兄弟惨死后他也许是为了讨个说法而越狱,可是到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不知道这一辈子和他还有没有相见的可能,现在他爹妈死活不愿意接受李元霸和我们的资助,前段时间在金都剧院摆了个地摊,卖些袜子和针头线脑之类,唉……,每次路过时我总是心酸不已,过去买个百十块钱的不是问题,但太生硬,那二老虽然生活拮据,可是他们人穷志不短,顾尊严要面子,怎会轻易接受别人的施舍? 这些年二老经历了那么多痛苦之事,有谁见过他们给社会和政府添过麻烦,他们总是把一腔苦水慢慢咽下去,默默忍受着岁月的折磨,苦苦守候着一个希望,希望着什么? 我估计还是盼望着王伯翔能平平安安回到他们身边吧。”李多强说到此处眼泪也下来了。
杨布拉给他点了一支烟,李多强深吸了几口继续道:“最可惜就是刚子,狗日的捧着国家干部这个金饭碗却不懂得珍惜,多少人羡慕他都来不及。可是他呢,工作上不求上进,遇着一点小挫折就自暴自弃,生活上缺乏自制,认识个风流少丨妇丨就不知道自己姓撒了,抛开感情说句实在话,我为国家花一大笔钱培养出这样一个内心脆弱又不守做人原则的大学生而感到不值和悲哀。算了,不说这些了,我自己尚且这样,哪里还好意思评判和数说他们。愿老天睁开眼能够眷顾眷顾我们吧,使我们有走上人生正轨路的那一天就是今生我今生最大的心愿了。”
李多强说着摇头苦笑了几下,一边摁灭烟头一边问张瓜道:“张瓜,说真的我几乎想过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今日相见证明咱们缘分未尽,但我不希望这次重逢只是昙花一现,你该是正式考虑回家认罪的时候了,你不会打算就这样象个老鼠一样战战兢兢东躲西藏一辈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