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弟兄们很期待这一天，要是伯翔和瓜在就好了，三哥你放心，到时候你提前通知，我一定请假回来参加，来，弟弟给哥敬一个，算是提前恭喜了!”

雷刚说着举起了杯子。

杨布拉听后先是一愣，然后摇摇头叹了口气，一言不发举起杯仰头灌酒入口，他似是想到了什么，放下杯子正要说话，钱广却抢先开口了。

“刚子你也真是，这么高兴的日子提那两个让人失望的玩意干什么? 他们自做自受，早晚得归案，谁也逃不了，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俩要是明智，早点回来才是正道，算了不说了，我们说再多也无用。布拉结婚是喜事，我们老百姓的喜事就是国家的喜事，国家正在强盛，我们也会更加富足，杨老板一定认这个理，哈哈，布拉哥，钱广给敬三个，你结婚我不一定能来，我情况特殊你掌握，还望你当哥的多担待，来，干杯! ”

气氛突然尴尬了，廖波乜了钱广一眼，把头转向李多强，直楞楞的目光逼视着，意思很明显，下面的话你来说还是我来说?

李多强点点头，悄悄地做了个且忍住的手势给廖波。

“钱广啊，今年是不是就毕业了?”

李多强从身后桌子上也取来一口杯，一边往里面倒酒一边说道。

“是的，9月份就结业了。”

“毕业后去哪里? 定了没? 你这样的人才国家一定会特别重用吧?”

说话间口杯已斟满，这一杯足有三两。

“重用什么啊?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这样的在我们特警学院里算个屁，要背景没有背景，要特长没有特长，毕业后还得回南疆那个狼都不屙屎的地方去当服役，不过跟以前不同的是回去后不再是大头兵，而是正经八百的副连级军官了，不会再有人随便敢欺负了，哈哈哈。”

‘‘你现在在我眼里的确是个屁，你以后要是当了军长司令那是你的事，和我无关! 但是今天，今天你说话我不爱听，相当不爱听! 我问你什么叫不要提那两个让人失望的玩意? 什么叫自做自受! 是，是的! 王伯翔和张瓜犯了罪的确不假，但他们就算是十恶不赦，在我心里他们首先是我兄弟，其次才是罪犯! 你也不要忘了，他俩也是你的结拜兄弟，忘了他们是你的兄弟也行，难道你能忘了那一年他俩是怎么把你从康胜利家里救出来的? 王伯翔脊背上那一尺来长的刀疤是为谁留下的! 五年前的今天，也是个大年三十对吧? 在我家里，我们跪在关公面前，七个人拿起刺刀割出血，喝下血酒发出的誓言难道是放了个屁? 别以为你今天穿了这身军装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退一万步说，没有我们这些老百姓，你们吃的喝的从哪里来? 你又算是个什么玩意? 我看连个屁都不是! 现在，你要是觉得自己说错了，自己把面前这一杯酒端起喝掉。”

钱广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他自知失言，赶紧站起来摇着手说道:“哥哥姐姐们，我不是这个意思，绝对不是这个意思，我恨铁不成钢，只是看到今天聚会他俩不在，心中难过所以才昏头昏脑地冒了一句，你们只当我放了屁，我认罚，认罚”

说着举起杯一口气灌了下去。

酒虽然是喝下去了，但钱广心里是相当不忿的，我说什么了? 强娃子怎么突然就翻脸了? 而且用这么重的话来骂自己，前两天闲聊时候，同样的话他自己不是也说过吗? 为什么今天自己这样随口一说就不行了? 看来大家都不是从前的那个人了。想想也是，各人在不同的路上走了这么久，怎能还会和从前一样? 钱广摇摇头，点起一支烟抽了起来。

“钱广，你心里也不要有什么想法，强娃这半年气性比较大，稍有不合适就会发火，自家弟兄不要往心里去昂。不过你刚才那样说话的确有些不对路，今天我们在这里围在一起熬夜守岁，心安理得地喝着好酒聊着天，还有这一大桌子好吃的就不说了，你看你军装笔挺、红光满面，可是伯翔和瓜呢? 还有陆广明，他们要是还活着，这阵子指不定在哪儿遭罪呢，同样是爹妈生的娃，谁也不是天生就来遭罪的，难道他们自己想那样吗? 说白了是每个人命不同，换成你说不定还不如他们。其实你说出那样的话也不怪你，是你的组织没有教育好你，呵呵，兄弟们当然也知道你没有恶意，强娃子是我们的大当家，说你几句也合适，你就受着吧。好了，不多说了，说再多都是眼泪，来，来来来，大家举杯，干一个，大过年的都开心点。”

本来也在低着头抽烟的李多强抬头看见大家已经把杯子举了起来，皱起眉头道:“且慢，波儿你不要叫我什么大当家，我给谁当家? 给你当还是给钱广当? 大家过去有缘分遇到一起又玩得来，根本谈不上谁给谁当家，谁会崇拜谁一辈子? 你廖老大自不必说，过去你没有拿过我的话当回事，将来更不会听我意见，这都无所谓，你不用管我们怎么想怎么感受，只要你觉得对得起自己和家里人就行。布拉、钱广、刚子你们三个给我听好了，我虽然是你们磕头拜把子的哥哥，但我们之间绝对没有任何从属关系，你们自己有自己的人生路，我不会也不能对你们指手划脚，我们只是感情上的相互牵挂的关系，只希望你们将来别忘了我这个二哥就行，我是什么大当家? 听起来实在可笑。”

“强娃，你别较真，我的意思是弟兄们的事大主意从来都是你拿，发这么多感慨干嘛? 我看你心眼子越来越来小了。”

“行了，咱们今天是过年来了还是抬杠来了，大厅里没人，你俩到酒拿上到角角里嚷嚷去没人管。大家好不容易聚一起，开开心心聊聊得了，一个比一个事多，喝点酒象个女人一样唠叨个没完，咋了? 嫌日子过的太舒坦了吗?”

廖梅不让李多强再接话，左右看着廖波和李多强说道。

这个除夕之夜的聚会从头到尾气氛始终是沉闷的，任凭雷刚和黄莺，加上杨布拉，三个人再怎么使劲，气氛也达不到前几年那样的效果，天还没亮大家就各自回家了，这是为什么? 除了廖梅和黄莺没怎么多想之外，其他五人心里各自有一本帐。

杨布拉和雷刚的想法差不多，觉得兄弟七人由于时间和地域的关系接触的少了，现在彼此之间失去了先前的那种默契也在情理当中，雷刚心想，今年夏天就要毕业了，不出意外还得回金都来，到时候就有大把时间和他们在一起了，这份兄弟之情来之不易，不管他们将来做什么，在自己心里他们永远是兄弟，不离弃也不会背叛。

同样杨布拉也是想法如斯，他还觉得弟兄们的疏远他是有责任和过错的，自己总是在忙着挣钱，上几个假期里，有几次聚会他都是缺了席的，弟兄们不能散呐，最好这一辈子也不要散，钱没有了还可以挣，但人和人之间一旦散了凉了，那就再也拢不起来了，等把结婚这件大事办了后，自己来组识让弟兄们的关系再次紧密起来。

钱广心里实在堵，高高兴兴来聚会没想到着了一肚子气，李多强说自己几句倒也无所谓，大不了折点面子而已，但是廖波看自己的眼神令人心寒，说的话更令人心寒，什么叫组织上没有把我教育好? 再怎么没有教育好难道不比你个劳改释放犯强? 唉，看来这份缘份的确将尽，罢了罢了，天底下没有不散之筵席，再不强求，让一切顺其自然吧，这份情谊固然难得，但在维系中彼此勉为其难就没有意义了，为了将来不至于反目成仇，保持距离是上策，从今往后这样的聚会能少则少，人生还很漫长，绝不能让无所谓的过去牵绊自己的前程。

廖波本来对钱广就见不上，从小到大总觉得他阴阳怪气又狡猾，将来不会是一条路上的人，因为李多强喜欢他的意气风发和风趣幽默，才被这个小圈子认可接纳，现在他成了公家的人，慢慢没有共同语言将是必然，将就着对付吧，谁也不指望谁吃饭，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将来的关系说不上就是路人了，所谓兄弟情谊，今天有明天也许就没有了，亲亲的父母兄妹尚且说翻脸就翻脸，更何况没血亲关系的外人呢。

李多强心里其实最难受，眼看着弟兄们之间的关系一天天在疏远，他只能选择接受，今天指责钱广并不是他本意，而是看了廖波脸色才张口说话的，他心里很清楚，如果自己当时不向钱广发难，廖波肯定会有动作，廖波要有动作当然不会这么轻描淡写，弄不好现场就会与钱广翻脸，钱广不是省油的灯，刚强不服输，真到了那下一步怎么收场? 所以他只有主动发话。李多强清楚自己的话钱广不会往心里去，但廖波说话就不一定了，他出口必伤人，李多强同时也清楚，廖波今天充当好人，有一个重要的意思在里面，那就是马上要解决台球城的事情，这时候如果大家闹出了不愉快，那后面的事情无法谈，钱广的脾气李多强最了解，一旦翻脸就是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