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张瓜心里清楚，他现在迈在金都街道的每一步对自己来说都充满着危机，随时有可能被人认出。身为公丨安丨子弟，他知道丨警丨察们的办法和手段很多很高，自己之所以能逃到今天，实在是因为侥幸，倘若不是以欧阳庆的身份证做掩护顺利通过了数次清查的话，他这会儿还真不知道容身于何处呢? 现在身处在金都地界，不可能再象西宁时候那样保险，这里是自己犯案之地，想必有很多丨警丨察是见过自己的照片的，保不齐迎面过来两个人就会把他掀翻在地。

想到这里，张瓜赶紧把一副事先预备好的平光眼镜从贴身口袋里掏出来带上，远眺了一下，他决定先去杨布拉的铺子边上看看。

杨布拉现在这间铺子已不是三年前的那个规模了，原来只有两间房，眼前再看，差不多已经扩大到了七八间房，张瓜看到了门头上的霓虹灯在闪烁，六个金色大字赫然在目:伊香清真糕点，原来的“布拉面包房”的褐绿色招牌已然不见。

这是生意做大了还是换人经营了? 带着疑惑张瓜不知不觉走到厨窗前，然后站住背对街道，假装看着厨房里糕点样品，眼望店内，极力把眼神投向了屋子里头，他要搜寻杨布拉那瘦高而又略带驼背的身影。

蛋糕房在暖暖的灯光下烘托下充满了温馨，隔着玻璃窗几乎能嗅到诱人的香气;放有各色精美糕点的柜前，有四五个顾客在精心挑选着;往里看，柜台边上有几个顾客在排队付款，收款的是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姑娘，高鼻粱大眼睛，一看就是少数民族的姑娘;店内还有两三个售货员模样的小姑娘走来走去，左右扫视，并不见杨布拉本人。

不敢久留正欲离去，突然身后传来了一声摩托车刹车的声音，张瓜下意识猛一回头，只见一辆红色铃木王停在了店门口，骑车人从车上下来，摘下头盔头，把头一扬，随意往这边一看，恰与张瓜四目相对，

张瓜心里格登一下，这不是杨布拉还能是谁! 瞬间里一惊，慌忙又将头扭了回去。虽然接近四年的日日夜夜里他把亲人和朋友们深深思念，但自那一天仓皇出逃后，后面发生了什么他根本无从知晓，张瓜惊惧是因为自己的突现惊到他们，更害怕因为沟通不到位，给大家都带来麻烦，所以本能地把头转回，毕竟时过境迁，谁也保不住谁。

“师傅，外面冷，有什么需、需、需要，进来看吧。”

布拉三哥还是这口音，多么想转身把他紧紧抱住大声哭出来，但是不能! 只有咬着牙应了声:“不用了，俺等个人，谢谢老板。”

话音未落，泪水已涌满了眼眶。

“朋友不要客气，不买东西没有关系，进来看看，避、避、避个寒吧，请!”

杨布拉说着，右手一把拉开了店门，左手冲张瓜做了个请进的姿势。

张瓜不敢再直视杨布拉，鬼使神差地顺势进了店，转身在玻璃柜前假装看了起来，并用余光移动着位置，不与杨布拉打照面。

“阿依莎，过完元旦就得准备古尔邦了! 你先给娃们打好招呼，最近不能休息，也不能放假，差不多得四十天左右吧!”

张瓜听到杨布拉在给那个收钱的姑娘说。

“早就知道了，不用你罗啰嗦，我早已经安排好，你把材料抓紧就行了，这里不用你操心。”

这姑娘和布拉父母口音相象，不知她是布拉什么人。

“好、好、好! 今年货得多备，今年咱们的宰牲节和汉民的春节相差不了几天，到时候油果子们要给廖波强娃、钱广雷刚家里面送，那几个老汉爱、爱、爱咱这一口，年年等着呢，伯翔和瓜虽然不在，更得多送，唉…，我那两个可怜的弟弟现在究竟身在何处呢? 活不见人，死人见尸的，又是一年没有了，但愿胡大把他们时刻保、保、保佑着吧。”

“布拉子，我和你认识不过半年时间，几乎每天，你都会在我面前把你那几个弟兄提一遍! 廖波强娃、雷刚我是见过的，你挂在嘴边也就算了，可是那什么钱广、王伯翔，还有张瓜，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一次，他们的故事、还有你们之间的故事，该不是你编出来的吧哄我的吧? 你到底什么意思? 将来是和我过还是想和他们过?”

“阿依莎，你、你、你不要胡搅蛮缠好不好!朋友和女人是两码事，你嫁不嫁给我，我、我，我不稀罕，但是我和我的弟兄们这一辈子是不可能分开的!”

“没出息的样子，逗你玩呢。其实我的心思和你一样，也盼着胡大把他们保佑哩。”

“阿依莎，我相信你的话，你是胡大赐给我的礼物。别人先不说了，我给你再说一下老六张瓜，刚才我在门外见了一个人，特别象老六，现在就在咱店里，你悄悄往那边看，那个师傅的背身和张瓜很象，走路的姿势都象，只是张瓜比他瘦一点，但是比他精神多了，你们不是老在听郭富城的歌吗? 我不是吹、吹、吹牛，张瓜兄弟几乎就是那个模样。唉，现在我每天经过前面的音像店，看见你们的偶象郭富城，脑子里总是会想起瓜，我那亲爱的兄弟，多么才能见到啊，我、我、我惆怅着。”

张瓜听到这里，泪水已湿前襟，浑身颤栗着一把推开店门，低头往外疾走，他怕一时控制不住情绪与杨布拉磕头相见。相见虽然梦寐以求，但现在还不是时候，绝对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