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陆广明人间蒸发了,再无任何踪影,他把所有问题和苦痛留给了家里人。
陆广明的女朋友赵艳,一个端庄而不失美丽的女子,自18岁时起就跟了17岁的他,从此后便死心塌地的想跟着他一辈子。
那还是在1988年的春节期间,陆广明和几个朋友在公交车上找光阴,也就是掏钱包。然而很不幸,那天车上的便衣警察比贼娃子还多,钱包陆广明当然是不会偷的,他怀揣刺刀,负责押车。同行一伙人虽然分散车厢四处,但还是被便衣给盯上了,便衣们单等他们动手,要拿一个人赃俱获。
这个情况很快被警觉的陆广明给发现了,因为他身边就挤着一个面目沉着的便衣。
因为身揣刺刀,陆广明心里不免焦急了起来,同伙一旦动手势必被捉,身边的这个便衣百分百也会把自己带走。别的不说,就凭身上这把刺刀就够自己喝一壶的,他想走到没人注意之处把刺刀扔了,但是每挪动一两步,那便衣就象膏药一样的贴了过来,根本找不到搞这个动作的机会。陆广明心里清楚,只要一露刀,便会有一副铐子砸在自己手腕上,看来今天是在劫难逃了,听天由命吧,反正携带管制刀具算不上犯罪,最多是拘留和罚款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想到这儿陆广明心中不再那么紧张了,假装无事,看着车窗外纷繁的节日景色,随意地哼起了一支歌:
一天的黄昏在咖啡店里,偶然地看见了你。
我忘了带钱你代我付了,心里有许多感激。
这一天有多甜蜜,因为它呀很美丽。
时光象流水匆匆地过去,我们舍不得分离。
你忘了问我我住在哪里,我也忘记了问你。
陆广明唱歌跑调,这是一首浪漫温馨而又以叙事为思想的好歌,却被他唱出了打虎上山的味道。
当时赵艳恰好站在他身旁,听到了陆广明的不着调,便扭头看了他一眼。
正好陆广明也看向了她,四眼一对,彼此便笑了起来,原来他们也不是陌生人,乃是小学同学。赵艳比陆广明高一级,那一年举行全市中小学队列大比赛时,赵艳五年级,陆广明四年级,赵艳是鼓号队总领队,陆广明是号队队长,两人自然有很多接触,自从赵艳毕业走后,陆广明再也没有见过她,一别六七年,她的模样居然还没有太大的变化,依然是那么端庄大气,整个人看上去有令人赏心悦目的感觉。
赵艳见到了老同学,当然也是既诧异又兴奋,她正要张口乐呵呵地给陆广明打招呼时,却看到了陆广明接连不断地对着自己挤起了眼睛。
偶遇熟人,机灵的陆广明顿时有了主意,赵艳不明就里便张口结舌了。
主意拿定,陆广明伸手一把从肩膀处搂住了赵艳,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现在有麻烦,麻烦你帮个忙好吗? 暂时冒充一下我女朋友,完了再给你解释。”
接着他故意提高了嗓门道:“艳儿,别生气了,我听你的还不行吗? 一会儿下车我们先去看电影好了。”陆广明这是故意说给身旁那便衣听的,意思是你盯错对象了,我是带着女朋友出来逛街的,而不是来搞什么名堂的。
要说赵艳也是冰雪聪明啊,此间状况已被她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便配合着演上了,只见她杏眼一眼道:“滚一边去,少和我说话,你不是要和你朋友去打麻将去吗? 去呀!你去呀,我懒得理你。”
“媳妇,媳妇你听我说……,”陆广明再次低下头附在了赵艳耳边,搂着她肩膀耳语了起来。
这时候车厢中间突然躁动了起来,大喊小叫的声音迅速传来,有怒斥、有威吓、有辨解,还有挣扎,完全是一副鸡飞狗跳的阵仗,不用多问,肯定是同伴中有人潮了。
果不其然,陆广明身旁那人真是便衣,听到前面动静后,嗖一下从腰后掏出了手铐,拨开身旁乘客,以凌波微步之势蹿了出去。
陆广明终于得了空,悄悄抽出刺刀不动声色的顺着腿扔在了地上,并用脚踢到了座位下面。
当几个便衣制服了前面几个贼娃子后,回过头来又从车厢里继续搜寻同伙,此时陆广明正搂着赵艳在喃喃细语。便衣指着陆广明问手中的贼娃子,认识他吗? 因为事先有约定,贼娃子当然是使劲摇头。那便衣不甘心,心存狐疑的在陆广明身上仔细搜了一通,却没有任何发现,便只好做罢。便衣们终于带着贼娃子下车了,幸亏这是一辆电车,无法开回局里,陆广明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当电车重新行驶时,赵艳一把将陆广明的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打了下来,之后事情便简单了,陆广明真的请赵艳去看了电影,从此后他俩就纠葛了半辈子。
当赵艳再也找不到陆广明时,她的整个世界塌了,她觉得自己比蒋红红更加可怜,人家蒋红红最起码知道张瓜是为啥消失的,而自己却一无所知,她只知道警察们全天候在跟踪自己。
这个挨千刀的陆广明究竟犯了什么事? 莫非和张瓜一样也把人给杀了? 没有人告诉她这是为什么。
警察们为了有利于侦破案件,不会给她实情相告;陆家父母更是难以启齿,陆广明贩毒之事在亲戚范围里只有他们一家四口知道;当赵艳问起李多强和廖波时,那两人因为意见不统一,打着哈哈敷衍了过去。
孤单无助的赵艳只有独自一人默默承受这个事实,她不分的昼夜在每一个可能之处,苦苦地在茫茫人海中把陆广明来找寻,然而在一千多个日夜里却一无所获。
因为陆广明的消失,彻底颠覆了陆广星的生活,因为毒源已断,陆广星其后不久也有家不回了,整天价和一些臭味相投的毒友们在一起,做着一些拨逼毛粘胡子,损人不利己的事。
如此状况,弟兄二人不得以而自顾自。
他们何曾知道那可怜的母亲心中万千凄凉? 真是应了什川蟑螂哥家里祖传的那句话: 爹妈的心在儿女上,儿女的心在石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