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两人在校外一家清真餐馆里坐了下来,李多强把事情的经过给雷刚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雷刚听完后沉默了好久才叹口气道:“命呐，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但愿那警察命大不死吧，伯翔还会有希望。”说着便点起了一只烟，雷刚其实已经好久没有抽烟了，但此刻，他忍不住又想抽了，一来是心里乱，二是他需要集中精神来思考。

李多强点点头道:“说的是,假若那人要是不死,一切都好办,我是做了最坏的打算来的，我一定要把丹照大哥请回去,他不是跟我们那儿公检法很熟吗? 他爹又曾在我们那儿当过差不多最大的官吗? 只要他肯帮忙,伯翔就会免灾不少,假如人真的死了,有了他的帮忙,伯翔不至于抵命去枪子儿,能叛死刑的也许判一个死缓,能判无期的整成十来年不是没有可能。

“你不是有丹照哥家里的电话吗,怎么不打个电话把他请回去?”

“这么大的事,打个电话肯定说不清楚,要是正赶上人家有更重要的事一时半会来不了,怎么办? 所以我必须亲自跑一趟,当面恳求他才会更重视。本来,我是不想来找你的,想了又想之后,还是要来惊动你一下。一来是你去过丹照大哥家里几次,轻车熟路,带我过去方便,还能节省些时间,二来你现在不是法律系的高材生吗? 我也想让你站在法律的层面上给我讲讲,就王伯翔这案子,在不同的情况下是怎么个判法? 我们应该做些什么?应该从哪些方面充分顾及?才会对伯翔有利。”

“这也是我前面一直没有说话的原因,我已经在考虑了，李元霸现在押在哪里? ”雷刚说着又续上了一支烟。

“也在华林山上的审查站。”

“能递进去话吗?”

“什么话? 怎么说?”

“要让李元霸一口咬死,是对方先动的手。还有,要是有可能,给伯翔和李元霸同时带话进去,只看到那人拨出枪来威胁人了,听到他说他是警察,却没有拿出证件证明身份,以为他醉酒之后难以自控要恣意行凶,王伯翔出手阻拦才发生了后来的事。还有,要是有可能的话，找到警察要问讯的现场证人,让他们证明当时是对方先动的手,这个有相当的难度,人家不见得就能帮咱们作伪证,因为那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事在人为,就看咱们怎么做了,就算让证人把话说得莫棱两可,将来的最终判决都会对伯翔大大有利。”

李多强蹙着眉头稍作思索后道:“今天是事情发生的第四天了,警察肯定己经对伯翔和元霸进行了审讯,口供恐怕早已取完,现场证人的材料也形成了,单等躺在医院里的那个人是死是活结果一出来,就可以让法院判了。”

“没那么简单,也没有那么迅速,现在只是在公『安』方面的预审阶段,警察必须要形成最完善的卷宗材料,才能向检察院报批定罪以签发逮捕令,我想以金都市的警察素质和金都市的治安状况,在短短三天内,他们绝对没有能力和时间把这些事情搞完,倒不是伯翔这案子有多么难搞和复杂,而是我们国家目前这套司法程序不健全,相应的办案人员素质良莠不齐,各执法部门相互之间协调不好,以金都市公交线上的冶安状况,每天案件频发,你又不是不知道,有几条繁忙的线路上高峰时期,一辆车上差不多就有小半车贼,就算把交通治安分局的那些警察们一个人分成三瓣,也应付不过来,仅仅三天时间,他们如何有工夫能把伯翔这案子完全搞清楚,而现在最关键的是,受害者还在医院里昏迷着,法医鉴定的结论还无法最终形成,截至目前,我估计也就是对伯翔和元霸做了简单的问讯,他们反正有的是时间慢慢磨,我们国家目前的这个收审做法不符合真正法制国家的标准,虽然没有充分的证据给你定罪,但他们有的足够的时间给找证据,因为你在他们手中,他们才不会着急。所以我觉得现在完全来得及,抓紧时间送话进去,点醒伯翔和元霸,要让他们掌握被审讯的要领,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尽量把挑起事端的责任都推向对方,撇清自己在主观上绝对没有蓄意行凶的动机,再加上证人对我们有利的证言,人若是真死了,死无对证, 公诉方和法院只有依据此材料提出诉讼请求和做出判决。如果我们能做到这两点,那么既使人死了，我断定伯翔无论如何不致于去抵命。”

李多强用心听完,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盯着雷刚的眼睛道:“刚子,你这两年大学的确没有白上, 学过的和没有学过就是不一样,我他妈在社会上闯了那么多年,经过的事和见过的事,不可说不多,自以为天下事天下人,尽在掌握和洞察当中,今天听完你说的这些话,才发现自己很无知,世间事有太多微妙之处,后悔啊,后悔当初耐不住狂燥的性子,吃不了读书的苦,看来这一生注定要吃没文化的亏。”

“强哥,我亲爱的二哥,我是比兄弟几个多上了几年学,多读了几本书,可是,我这么辛苦地读书学习的目的是什么? 你知道不知道?”

“听过这么一句,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我想你能够坚持到现在,除了喜欢之外,恐怕是想光宗耀祖和出人头地吧? 别告诉哥你是为了中华之崛起而发奋读书的,呵呵。”

雷刚摇摇头,一声苦笑道:“哥你只说对了一半,说句心里话,其实从骨子里讲,我根本不爱读书学习,你还记得吗? 那一年我被学校开除,痛苦而又绝望的在家里呆了整整三个月,几乎没有过门,那三个月里,我最大的收获是认识了自己,我觉得自己在眼下这个社会,除了通过念书努力,以后找一碗饭吃,再别无出路。我不能和你们当中任何一个人比,你、廖波、布拉和钱广,还有伯翔和瓜,你们面对这个社会,有相当能力能够生存下去,而我却没有，所以只有读书这条枯燥之途，才是我唯一的出路。”

听罢雷刚说完这番心里话,李多强心里感叹道,眼前的这个兄弟也变了,变得有了自己的思想,他点起烟说道:“刚子,你说的很对,对社会的现实和自己本身看得准确,认识也很到位。等暑假回去了,咱得腾出时间来,促膝长谈,到时候你可别说哥没文化啊,不过说真的,哥几个在你面前已经差不多文盲了,呵呵,你说,要是再过几年,咱们之间还能喧到一起吗?还能有共同语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