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虎眉毛一扬，不无得意地说道:“那是,王哥你知道这两瓶酒的来历吗? 我这两瓶酒可是茅台镇老窖里出来的,绝对正宗!你看看,出厂日期是1975年9月,10多年了吧?大家坐好了，不要惊讶，听我给你们讲一讲这两瓶酒的来历，这酒是我们师长从他老爹那儿弄来的,我们师长乃绝对的将门虎子,他老爹位列共和国开国中将之一,这酒就是从老将军家里搬出来的。那一天我们从猫耳洞撤下来之后,师长以个人的名义宴请我们,宴会之后剩了不到十瓶酒,师长就慷慨地赠予了我们连,再后来,其中这两瓶就到我手里，为了这两瓶酒，我可动了不少脑子、费了不少周折，呵呵,怎么样,来头不小吧?”

“难怪!我说这酒怎么和我平时在家里以及大酒店里喝到的那些茅台不太一样呢?原来毛病出在这儿啊!小虎子，你可真能舍得。”

“王哥,你这是什么话,你是我家的贵人,不就是区区两瓶酒吗?与王哥一齐把它们干掉,绝对值!”

“我算哪门子的贵人? 我是和强娃子他们有缘份、投脾气,才从认识后交上了朋友,又从朋友变成了兄弟。所以,是兄弟就要肝胆相照,你胡说什么贵人不贵人的，这话见外了，罚酒。”

“我胡话胡说了，甘愿自罚三杯，但是冲你王哥这句话,我们还得敬王哥一杯。”

酒过数巡，各自状态不在话下。席间,李小虎、还有廖波李多强几个小伙子连番对王丹照一通热情招呼,生怕他喝不好，推杯换盏中几个回合下来,王丹照不醉也差不多了,要不是红姐在一旁明推暗挡,估计他早就爬不起来了。那年月,在金都市喝酒时风气就是这样,不把客人喝爬下,实在显现不出主人的真情热意来。

此时,王丹照正处在将醉未醉的状态,情绪还在亢奋中,表达欲很明显,只见他拉着李小虎的手说道:“小虎子,哥和你相见恨晚呐,哥虽然虚长你几岁,但是不如你,非常不如你,你是国家的功臣,新时代最可爱的人,走到哪儿都受人们的欢迎和景仰。可是我呢,经历了仕途的坎坷,不想看人脸色，也不想象个老鼠一样头削尖脑袋往上钻，更不想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干着自己不情愿的事、说着言不由衷的话,一辈子窝着机关里等着升官、等着老死!那不是哥我想要的活法,哥要天马行空,快意人生! 于是便扑嗵一声跳进了生意场里，生意场你们知道吗?那里风高浪急、明枪暗箭，随时都有可能翻船，一旦翻船便是万劫不复，你们只看见了我表面上风光无限,可是何曾知道我实际上的惴惴不安和如履薄冰。如果不是情谊摆在这儿,在你们眼中,我一定是眼高手低的干部子弟,是街上那些人们个个痛恨的官倒。哥哥我还经历了失败的婚姻,人生幸福做了权利争斗的牺牲品!挣那么多钱能干什么?钱他妈就是个王八蛋,钱再多能带进棺材里吗?钱再多能买回来失去的青春吗?钱再多能换回活着的心安理得吗? 你们说,哥哥已到而立之年,没有属于自己的家,没有象样的事业!活得悲哀不?我实在是非常羡慕你们,活得是如此充实自在、心情舒畅，而我，就象一个没有魂灵的鬼，一天天的空虚缥缈着，看不见自己的归宿。”

坐在一旁的红姐把茶递到他嘴边,轻声说道:“喝点儿水吧,是不是有些醉了? 满嘴胡话、颠三倒四了……。”

“我没有醉,还远着呢!今天高兴,我要和小兄弟们说说心里话。我平时看够了那些人装模做样的嘴脸,一个个自以为是、舍我其谁的样子,张口闭口什么主义什么思想,左一个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右一个建设国家振兴中华,其实满肚子装得都是升官发财、男盗女娼!”

听完这几句话,大家都笑了起来。李小虎给他点上一支烟道:“王哥,真是很意外,这些话能从你嘴里说出来,那就肯定比一般老百姓嘴里说出来有份量。呵呵,不过我想呢,你说的恐怕是个别现象吧,不能代表全部。”

“小虎子,你是报纸和电视新闻看多了,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也是你无法想象的。虽然现在是没有代表全部,但有一样东西很可怕,这个东西就是趋势,从中央到地方,人人都在向眼前利益,向既得实惠这个目标看齐,正是这种趋势的出现,将会把这个国家和民族引向灾难的深渊,哥今天把话撂这儿,过二十年我们再看,贫富差距一定会拉大,生活困顿的穷人们遍地皆是,为富不仁的红色资本者将会大量出现,整个社会将会变得不伦不类,人与人之间恐怕己经是完全的金钱利益关系了,到那个时候，再哪里会有我与强娃廖波他们之间这种不掺杂质的情谊!”

李多强和廖波听罢此话，唰一下同时站起来,双手举杯,李多强道:“丹照大哥,不管山有多高、水有多长,日子再怎么流逝,哪怕是翻天覆地,你永远是我们的大哥!”

廖波道:“丹照大哥,咱们背朝青天、面向黄土磕过同一个头,那是我一辈子所不能忘记的! 多的话不说,一切都在酒里。”

王丹照无可避免，动情地站起来,三人当空把杯一碰,剑南春虽然似老刀般割喉,但是胜于水的平淡，王丹照知道他们没有听懂自己的话，便把杯中酒强咽了下去，此间若要再阐说那理，恐怕就是荆州事了。

酒的确差不多了,丹照大哥的酒量有限,再喝下去一定会吃不消。见此状况，李师傅亲自去厨房为他去煮浆水面，以便及时醒酒。

正当大家随意说笑的时候,门外马路上传来了震天般地口号声,李多强侧耳一听，再一看腕表道:“哟,快两点了,你们看，财院学生们又上街了。”

廖波、雷刚和杨布拉听到动静后，忙不迭地跑出去看热闹了，王丹照眼神一凛蠢蠢欲动，扶着桌子起身，也想去看个究竟。

李师傅正巧从厨房里出来，一把按住他说道:“别管他们,最近财院的学生们每天都打这儿路过,去广场那边游行集会，我们习以为常了，见怪不怪。小王、小红姑娘,多吃菜,你们都是见过大世面的,我这家常小炒,千万别见笑,浆水面马上就来,夏天吃浆水面,是金都市的一大特色,呵呵，小红姑娘北京人,恐怕还没有尝过面的味道吧?不出意外,保证你一吃就忘不了。”

“是吗?李叔,那我可得多吃一碗了,要是好吃,我一定常来做客,到时候您老可别嫌麻烦啊,您这口家常菜，我已经忘不掉了，刻脑子里了。”

“这丫头,真会说话,到底见过大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