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黄莺的时候,廖波只是觉得这姑娘很青春，也很漂亮,当时并无什么特殊感觉，可是后来在每天的接触中发现,这个姑娘不但聪明勤快、调皮活泼,而且也很任性很自我,非常讨人喜欢，如同蓝妹妹一样的率真坦荡、狡黠可爱。每天忙完后,鬼丫头总是轻易不肯去睡觉,不是缠着哥几个玩扑克，打台球，就是要喝啤酒、吹牛逼,若是没有别人的时候,又是没完没了地紧紧粘住自己,非要让给她讲社会上的事和号子里的事不可,还要自己弹吉它唱歌给她听。

唉,这孤男寡女呆在一起,不擦出火花才是怪事,她说她很喜欢自己,说这一辈子和永远要和自己在一起，可是，有这个可能吗?别的且不说，现如今她已经有了特别稳当的正式工作,被分配到城中区第一小学,给小学生们代体育课,白天去上班,下班后回到台球城来,继续和李元霸一起住,她家在西固,来回几十公里太不方便,就给家里说住学校单身宿舍了。这工作很适合她,她自己也很喜欢,不出意外,她的一生平安无忧。

而自己是什么?一个无业游民、一个不为主流社会所容纳的劳改释放犯，怎么去和她相配? 就算是以后挣下许多钱来,依然与她是两个世界的人,鬼丫头太单纯了,许许多多现实的问题她还看不透想不到,她或许只是觉得自己外貌高大端正有魅力，也能够让她开心愉快、以后完全可以保护她这就足够了,肯定没有预想过残酷的现实和将来。可是做为一个有过特殊经历的男人，自己却不得不想,放纵感情恐怕就会酿成一生的悲剧，一定会害人害己。说实在的，从内心来讲，自己也是非常喜欢这个象蓝妹妹一样的黄妹妹，只是，只是那可以预见的结局实在让自己不敢奢望一生能和她长相厮守，也许，为了她去改变和平庸，两个人说不定会在一起，若是那样，我还是她心目中的廖波吗?那样的廖波在她心中还似今天这么形象高大和位置重要吗?

好多次,只要自己稍微一努力,就会在她心甘情愿的状况下突破她最后的防线,但最终还是咬着牙忍住了,任凭她倚偎在肩头,在耳边呵气如兰,轻声低唱着:鸳鸯双栖蝶双飞,满园春色惹人醉,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女儿美不美……，任凭自己裤裆里的那物件儿把帐篷高高支起。

每逢这个时候,他总会以名满天下的唐长老为楷模榜样,闭着眼睛道一声阿弥托佛,气得她好一顿粉拳乱捶，任凭她夜夜不设防，任凭她冲天的幽怨和无悔的表白让自己心中一遍遍狂跳，一次次把口水深深咽下，终于下定了决心，不到最后的关头，决不轻言出手，因为一旦出手便无可收拾，怕只怕到头来终究是眼泪一场。

老天爷啊,你为何要如此这般捉弄人,把一个鲜艳靓丽的梦中人送来在身边,却又让人无法放手去爱去拥有。

第六十章

正当廖波坐在沙发上蹙眉楞神、酸酸甜甜想着这事儿的时候,陆广明风风火火地来了,一进门大声便嚷嚷道:“老大,带话喊我什么事? ”

陆广明比廖波稍微大几个月,但他从小喊廖波老大习惯了，同在一班，从小就是廖波领着他们翻墙揭瓦、四处下害的。

“操，我给人带话都一个多星期了，你怎么才过来？我还以为你让公家拾进去了。”

“老大,不敢胡说,金都的风可邪着呢！找我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事,我想让你来台球城给我帮忙,钱广张瓜那几个瞎货最近一个比一个忙,我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

“行啊,不过我晚上的时间不能保证,我家的情况你知道。”

“可以,那你就每天中午两点左右过来,晚上八点以后随你便,工资亏不了你，怎么样?”

“可以,那我哪天过来?”

“看你,越快越好,我真他妈快忙晕了，实在背不住了。”

几天后陆广明精神抖擞地来上班了,廖波感觉轻松了不少,每天抽出些时间会会朋友，逛逛茶馆打打牌，或者是陪黄姑娘说说话、逛逛街，可是还没有感觉到多少惬意的时候，转眼间冬天又来了。

1988年的冬季，中国北方的天气异常奇怪，叫人捉摸不定，这不刚刚立冬时候就寒风凛冽、雨雪交加了，穿棉衣戴帽子犹觉浑身冰凉，大多数人做梦都没有想到天气会变得这样迅速和如此寒冷。

到了11月底却又是连续干燥、雾霾厚重，几乎让人透不过气来，面对如此糟糕天气出门就难受的事实，廖波不得不整天窝在台球城里看电视和胡思乱想了。

这一段时间里他发现,自从陆广明白天到台球城来上班,来找他的人总是很多,这些人常常把陆广明叫出去,站在外面嘀咕上一小会儿,之后没多久陆广明便会再进来,四顾一看,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来。

有时候,找陆广明的人会跟着他进来,跟在他屁股后面不断地求情下话;有时候又是渴望的模样不敢进来，在外面不计时间长短的等着他,而陆广明则又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视而不见，那些人基本上都是些年青小伙,看上去不精神、不利索,一个个弯腰塌背，大多数人还面黄肌瘦的。

廖波有意无意地观察了三四天,终于明白了,陆广明这是在台球城里卖上大烟了。不得了!谁都知道卖大烟这可是杀头的买卖,陆广明胆大包天，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果然是当年上下两沟的大王子，名声的确不是虚传出来的。

问题是他在这里卖大烟，万一出事,台球城恐怕也得跟上受牵连,这个事情绝对不行，绝对要制止!

过了两天，廖波瞅了个顾客特别少的当口,把陆广明叫过来直截了当地问道:“广明,我们明人不做暗事，我说话希望你不要介意，你怎么能在我这里卖上包包子了?万一出了事,你活该是你自找的，难道还要让我们弟兄也跟上你受水吗?”

包包子是当地人们对大烟的一种新生叫法,同时也把抽大烟的叫做“包包子客”。这个所谓的包包子是一个约长不足2厘米,宽不足1厘米小而薄的长方形的小纸包,里面包着一点微量的毒品,那一年，通常他们用一克毒品包成30个左右的小包包,非常便于携带和隐藏。

陆广明到底是做贼心虚,眼睛往四处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你听谁胡说的,没有的事。”

“操,还用得着听谁说,我的眼睛难道是出气的! 你看一天找你的那些人,一个个一副大烟鬼的模样,谁看不出来，我见过的虱子比牛大，就你这一点里格啷，嘁。”

陆广明尴尬地笑了笑说道:“还是你厉害,两三天工夫就看出来了,我也没办法,那是他们自己找过来的。”

“去你妈的,你不卖他们能找过来,你还会说的很,你这是要砸我们弟兄的饭碗呢!广明,我给你说,你要发财那是你的事,我管不着,你他妈要是我在儿瞎球折腾,我不把会把你的腿砸折